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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间的患者络绎不绝。莱拉将一束新鲜的百里香插入诊室窗台的花瓶，药草的清香稍稍冲淡了消毒水的气味。她看向通往住宅的侧门，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配药台。

    "应该不会有事……"莱拉小声嘀咕，将一包镇痛药递给面前的老妇人，"每日三次，饭后服用。"

    "莱拉医生今天心神不宁啊。"老妇人眯起眼睛，"听说格罗特那混蛋给你送了个奴隶？"

    莱拉的手顿了一下。

    "小心点，那些奴隶贩子养的崽子没一个干净的。"老妇人压低声音，"去年汉克家买的那个，半夜差点割了他老婆的喉咙。"

    莱拉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等最后一位患者离开，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病历，快步走向住宅。推开门时，一阵微风拂过，带来窗外苹果树的芬芳。

    客厅空无一人。

    "希恩？"莱拉唤道，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回应。她的目光扫过沙发、餐桌，最后落在阳光最盛的角落——那里蜷缩着一个身影。希恩跪坐在窗边，阳光透过纱帘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低着头，黑发在光线中泛着柔和的棕色，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像只晒太阳的猫。

    莱拉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从这个角度看去，希恩瘦削的轮廓被阳光柔化，锁链在木地板上盘成一圈，反射着细碎的光芒。他安静得仿佛与这个午后的时光融为一体，只有胸口轻微的起伏证明他是个活物。

    "希恩。"莱拉又唤了一声，这次声音更柔和。

    希恩缓缓抬头，阳光落进他灰蓝色的眼睛里，像是冰层下突然有了流动的水。他试图站起来，但可能是跪坐太久，双腿发麻，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莱拉下意识地上前两步，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掌心传来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比她想象的更加骨感，肩胛骨像即将破茧的蝶翼般突出。但与此同时，她也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这个看似脆弱的少年实际上比她高半个头，当她扶住他时，投下的阴影足以将她笼罩。

    "小心。"莱拉轻声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希恩僵在原地，既没有挣脱也没有靠近。莱拉能感觉到他单薄衣物下紧绷的肌rou，和那种小动物般的轻微颤抖。她连忙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饿了吗？"莱拉转移话题，"我去做午饭，你……可以跟来。"

    厨房里，莱拉从篮子里取出新鲜蔬菜和一块熏rou。她动作麻利地切菜，刀与砧板碰撞发出规律的声响。希恩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存在感稀薄得如同一缕游魂。

    "你能帮忙拿一下那个碗吗？"莱拉头也不回地指了指橱柜。

    沉默。她转身，看见希恩正盯着她指的方向，眼神迷茫。

    "算了，我来吧。"莱拉踮起脚尖去够高处的碗，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当她转身时，意外发现希恩已经站在了她刚才的位置，手里捧着那个碗。他的动作快得几乎无声无息，像是早已预料到她的需求。

    "谢谢。"莱拉接过碗，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希恩没有像之前那样剧烈反应，只是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

    午餐是蔬菜炖rou和刚烤好的面包。莱拉将食物端上桌，犹豫了一下，伸手解开了希恩手腕上的锁链。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脆。

    "吃饭时不需要这个。"她将锁链放在一旁，"试着用勺子，好吗？"

    希恩低头看着自己重获自由的手腕，那里已经形成了一圈浅色的痕迹。他缓慢地活动手指，像是在重新认识自己的身体。

    莱拉示范如何正确握勺，希恩的目光追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当他尝试模仿时，手指僵硬得像是不属于自己，几次将食物洒在桌上。每次失误，他的身体都会明显绷紧，仿佛等待着责骂。

    "没关系，慢慢来。"莱拉递给他一块餐巾，"擦一擦。"

    希恩接过餐巾，却不知道如何使用。他困惑地看着那块洁白的亚麻布，又看向莱拉。这个表情莫名让莱拉想起森林里迷路的小鹿。

    "像这样。"莱拉拿起自己的餐巾示范，"轻轻擦掉污渍。"

    希恩学着她的动作，但力度控制不当，差点将整碗汤打翻。他立刻缩回手，肩膀不自觉地耸起，呼吸变得急促。

    "不着急。"莱拉柔声说，忍不住伸手想安抚他，但在半空中停住了，"要我再示范一次吗？"

    希恩的目光落在她悬在空中的手上，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他缓慢地摇了摇头，再次尝试握勺。这一次，他的动作稳了许多，成功将一勺炖菜送入口中。

    "很好！"莱拉不自觉地微笑。

    希恩的咀嚼动作很慢，似乎是在细细品味食物的味道。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莱拉注意到当他吃到一块特别嫩的胡萝卜时，眼睛微微眯起——这是她今天看到的第二个接近愉悦的表情。

    饭后，莱拉犹豫再三，还是重新给希恩戴上了锁链。金属扣合的声音让希恩闭了闭眼，但他没有反抗，只是顺从地伸出手腕。

    "只是暂时的。"莱拉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自己，"等你……适应了这里。"

    她带着希恩穿过走廊，推开一扇很少使用的房门。房间里弥漫着薰衣草和雪松的香气，几个高大的衣柜占据了大部分空间，角落里摆着一张窄小的单人床。

    "这是你的房间。"莱拉说，突然感到一丝尴尬，"本来是更衣室……但我衣服有点多。"

    她拉开其中一个衣柜，里面整齐挂满了各式衣裙——墨绿色的天鹅绒长裙、绣着银线的晚礼服、简单的亚麻日常装……有些甚至还没拆标签。另一个柜子里摆满了配套的鞋子、披肩和首饰。

    希恩站在门口，目光扫过这个充满女性气息的空间，表情依然平静，但莱拉注意到他的视线在其中一件淡蓝色的睡裙上多停留了一秒。

    "床单是新的。"莱拉指了指那个被衣柜包围的小床，"你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

    希恩缓步走进房间，动作轻得像只猫。他在床边停下，手指轻轻抚过洁白的床单，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我下午还有几个患者。"莱拉后退到门口，"你可以休息一会儿。"

    希恩转向她，阳光从身后的小窗照进来，给他的黑发镀上一层金边。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这个微小的动作却让莱拉心头一暖——这是他对她话语的第一个明确回应。

    回到诊所，莱拉发现自己的思绪不断飘向那个充满阳光的更衣室。她机械地给一个孩子包扎膝盖，心思却全在希恩轻抚床单的手指上。那些手指细长但布满伤痕，触碰新床单时小心翼翼的样子莫名让她心头发酸。

    下午的病人不多。送走最后一位后，莱拉没有立即回主屋，而是绕道去了后院的小花园。她采摘了几枝刚开的蓝色妖姬，小心地避开尖刺。这种花有镇静作用，或许能帮助希恩睡得更好。

    主屋里静悄悄的。莱拉轻手轻脚地走向更衣室，在门口停下。门虚掩着，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

    希恩蜷缩在那张小床上，黑发散落在枕头上，锁链垂到地面。他睡得很沉，胸口规律地起伏，表情比醒着时放松许多。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在他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身形。床边整齐地放着他换下的衣服，叠得方方正正——虽然手法笨拙，但能看出是尽力而为。

    莱拉悄悄将蓝色妖姬插在床头的花瓶里，花香立刻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她注意到希恩在睡梦中微微动了动鼻子，像是嗅到了这安神的香气，眉头舒展得更开了。

    退出房间时，莱拉的目光落在衣柜中那件淡蓝色睡裙上。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脑海——如果希恩穿上它，会是什么样子？这个想法让她脸颊发烫，连忙关上门。

    厨房里，莱拉开始准备晚餐。切菜的声音、炖汤的香气，这些日常的声响和气味突然有了新的意义。她发现自己时不时看向走廊，期待着某个瘦削的身影出现。

    当夜幕降临，莱拉点亮油灯。灯光在厨房里投下温暖的光晕，她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两份餐具。窗外，一轮新月升起，星光洒在苹果树的枝叶上。

    更衣室的门轻轻响动。莱拉抬头，看见希恩站在走廊的阴影里，灰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如同两潭静水。锁链随着他的步伐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某种奇特的乐器。

    "睡得好吗？"莱拉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加温柔。

    希恩站在灯光与阴影的交界处，黑发有些凌乱，衣服也睡得皱巴巴的。他没有回答，但目光落在了桌上那束新摘的蓝色妖姬上，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莱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意识地将花插在了常用的花瓶里——和她平时装饰房间的方式一样。这个小小的举动，不知为何让她心跳加速。

    "来吃饭吧。"她移开目光，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希恩缓步走近，锁链在木地板上拖出细碎的痕迹。月光透过窗户，与油灯的光交织在一起，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时而分离，时而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