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
吃饭
远越总部36层。 深夜的灯火将整片江景照得透亮,窗外的玻璃幕墙倒映出男人冷峻的轮廓。 会议刚散,厚重的文件堆在一侧。 席珩川独自留在办公室,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衬衫扣子解开两颗,手里夹着一根烟。 火星在指尖一明一灭。烟雾在昏黄的壁灯下缓缓盘旋,带着一种压抑不散的沉郁气息。 半晌,他仰靠在椅背,低声问:“她还在等?” 徐泽站在对面,手里还攥着会议资料,犹豫片刻,才点头:“是,席总。阮小姐一直在前台,没有离开。” 室内静了一瞬。 烟雾被他吐出口,模糊了眉眼。他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夜已深。 手指轻轻一扣,烟头在水晶烟灰缸里熄灭,火光瞬间暗下去。 他嗓音不疾不徐:“你先下去,叫司机半小时后出现在公司楼下。” 徐泽怔了怔,抬眼望他:“要送阮小姐?” 席珩川没有回答,只是合上手边那份合同,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笑意,更像是某种无声的审视与克制。 “是。”徐泽应声,转身退出。 办公室重新归于安静。 席珩川靠坐在椅子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像是在计算,也像是在消磨耐心。 烟雾的余味还弥散在空气里,和他此刻的情绪一样,深不见底。 …… 深夜,远越总部大堂的灯光依旧亮得刺眼。 阮知虞坐在等候区,文件袋被她捏得起了褶。她盯着落地玻璃外一盏盏熄灭的灯火,心口一寸寸往下沉。 电梯的提示音忽然响起。 她猛地抬头。 电梯门缓缓拉开。 席珩川与徐泽并肩而出,身影在冷白灯光里拉得笔直。 那一瞬,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拖着行李箱冲了上去。 “席珩川!”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颤抖,“这起诉是你点头的,对不对?!” 他止住脚步,眉目沉静,低下眼与她对视。她情绪翻涌,眼尾泛红,几乎要失控。 徐泽本能上前一步,却被席珩川抬手拦住。 片刻的对峙,他忽然开口:“阮知虞,你饿了么?” 她怔住,话卡在喉咙,整个人一愣,仿佛没听懂。 “什么意思?”她声音发紧。 席珩川看着她,神色不带波澜,冷静到近乎凌厉:“你不知道我的习惯?空腹不谈事。” 阮知虞心头一滞,胸腔里翻涌的情绪被这一句突兀的话生生打乱。她想怒斥、想继续追问,却被他这份近乎冷酷的理性硬生生逼停。 他不再多说,转身往外走。徐泽替他推开旋转门。 “跟上来。”席珩川只留下三个字。 …… 半小时后,车停在熟悉的地下车库。 电梯一路上升。金属门缓缓拉开,眼前是那套再熟悉不过的大平层。 挑高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夜幕下江景流光四溢。 她的心脏骤然收紧。 不是第一次来。 这间公寓曾经是他们的秘密疆域。太多夜晚,她在这扇窗前被他压在玻璃上,或者在沙发、卧室里被他一次次剥开,身体与理智一并沉沦。 那些记忆此刻被夜色勾起,一下子全涌了回来。 席珩川径直走到厨房,拉开冰箱,取出一份预备好的食盒,放进烤箱加热。 “坐。”他的声音低沉,像往日无数次夜里的命令。 阮知虞没动。 她看着那张熟悉的餐桌,眼眶却酸得要命:“席珩川,你还真能演。把我告上法庭,再叫我来这儿吃饭?” 他转身,神色沉静,看穿了她的愤怒:“空腹没有力气反驳我。” 烤箱的提示音在这时响起。 他戴上隔热手套,熟练地把热气腾腾的砂锅端出来,汤香氤氲。 阮知虞怔怔盯着那股热气,心头的委屈和怒火交织,最后化作一句冷笑:“你对谁都这么周到吗?” 席珩川不答,只把碗推到她面前。 “吃。” 她没动筷子,眼神死死盯着他:“席珩川,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神色未改,眼底却有冷光一闪。 “等你吃饱。” 他顿了顿,目光压下去,声音低沉:“然后,我们再谈怎么解决这笔……官司。” …… 汤入口时,胃里慢慢回暖,可胸口的寒意却没有散。 阮知虞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把那碗砂锅吃完。 空气安静到只剩勺子轻轻碰碗沿的声音。 席珩川没有催她,也没有多话,坐在对面,目光沉沉看着她,像是盯着一个随时会爆裂的定时炸弹。 她放下勺子,半杯热汤还冒着白气。 “吃完了。”她的嗓音有点哑。 他嗯了一声,没再吩咐什么。 她抿紧唇,把碗碟端进厨房。 水声哗啦啦溢开,在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明明不必做这些,却一板一眼地把汤碗冲洗干净,甚至拿抹布擦了水迹。 她出来时,客厅的灯光映得很亮。 席珩川斜倚在沙发上,西装外套搁在一旁,长腿随意支着。 手里不是文件,不是手机,而是一只白色的遥控器。 电视屏幕亮着,频道居然停在财经新闻之外的综艺频道。舞台灯光绚烂,几个年轻人笑闹着做游戏,伴随着观众的笑声。 阮知虞脚步顿了顿。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席珩川。 他一向拒绝浪费时间,哪怕闲下来,也不过是读报告、翻投行年报,或者站在窗前抽一根烟。 可今夜,他居然饶有兴致地握着遥控器,任由屏幕里的热闹反射在他眉眼间。 阮知虞忍不住盯了几秒。 那一瞬,心里泛起一种荒谬的错觉——他们还在过去的时光里,深夜的灯光、沙发的角落,她洗完碗出来,他就坐在这里等她。等她走过去,他会伸手一揽,把她抱进怀里。 可错觉只是错觉。 席珩川感受到她的目光,缓缓抬起眼。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