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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诉

    

起诉



    春末的一场雨把鹭城的天洗得很亮。

    中午快递到门口时,阮知虞正改模型,随手签收。

    牛皮纸快件拆开,里面躺着一沓白纸,顶部红章醒目——

    沪市××区人民法院

    民事起诉状副本及应诉通知书

    她怔了两秒,指腹无意识地在红章上摩挲了一下。

    最上面那行原告名称刺得眼睛发疼:远越资本管理有限公司。

    她很快把所有文件摊开:起诉状、举证通知、开庭传票、权利义务告知书、以及一份财产保全裁定书复印件。

    起诉理由写得干净利落——

    一、违反竞业限制义务:离职后两年内入职天盛资本,参与与远越存量客户/项目高度相关的港口与物流赛道;

    二、涉嫌使用在远越任职期间形成的商业秘密:原告称“鹭城港口区域中长期吞吐量测算模型”系其在201×年已形成的核心方法论之一;

    三、请求判令:停止参与相关项目、支付竞业违约金及损失人民币   200   万,并承担保全、诉讼费用。

    附:法院已裁定对其沪市名下账户先行冻结   20   万。

    她盯着“冻结”两个字,喉咙像被什么卡了一下。

    指尖一松,手机差点滑下去。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翻出席珩川的号码,按下拨出——

    “嘟——”

    很快转成了机械的长音。无人接听。

    她挂断,再拨。第三遍,第四遍。

    客厅里只剩下雨声和呼叫音一同在空气里延长,像在拉扯她的耐心。

    到第六遍时,线路终于有了变化……不是接通,而是被迅速掐断。

    她怔了一瞬,笑意冷下去:报复吗?报复她那天夜里三十通未接?

    第七遍,她还是拨了。对方直接转语音信箱。

    屏幕亮了一排红色数字,和当年他手机上的那一格未接,荒唐地重合在她脑子里。

    片刻后,一条陌生短信跳出来:【阮小姐,您好。我是远越法务部王谦。关于双方纠纷,请与本部或我司外聘律师沟通。席总日程紧,请谅解。】

    “请谅解。”

    她把这三个字看了两遍,指腹用力到发白,终究没有回。

    又一条短信接连而至:【远越对您个人并无针对,纯属合规需要。望理性处理。】

    她抬眼看窗外那道被雨洗得锃亮的天,心口却像蒙着灰:不是针对?

    那保全裁定盖到她生活账户上,是风把章吹上去的吗?

    ……

    阮知虞把那沓诉讼文书重新叠整齐,塞进文件袋里。

    指节还在微微发抖,她没再犹豫,起身拉开衣柜,把出差常备的行李箱拽出来。

    几件衬衫、资料夹、电脑、移动硬盘……一件件塞进去,动作急促却极有条理。

    请假邮件发出去的时候,电脑屏幕的反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只有一句话:“因个人事务,需临时请假三日。”

    阮知虞关掉电脑,盯着屏幕的余光一瞬,心里那股钝钝的压迫感始终没有散去。

    她拿起手机,点开周矜远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接得很快。

    “喂?”他声音不疾不徐,背景似乎还有病房的脚步声。

    她极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稳:“我这边临时有点事,要出趟差。”

    “去哪?”

    “沪市。”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周矜远才开口:“什么时候走?”

    “马上。”她抿了抿唇,“可能三天左右。”

    “那……注意身体,落地给我个消息,等你回来。”

    “好。”她没有再解释,也不敢说出口——

    这趟不是普通的出差,而是去迎接一场刀锋般的对峙。

    ……

    傍晚,沪市。

    飞机落地的瞬间,她指尖仍攥着那份厚重的文件袋,掌心全是冷汗。

    没出机场,行李还在推车上,她便拦了辆车,直奔远越资本总部。

    夜色刚降临,陆家嘴一带灯光次第亮起,玻璃幕墙在雨后泛着冷白的光。

    大厦前台,大理石地面擦得锃亮,秘书小姐微笑着接过她的名片,礼貌却疏离:“阮小姐您好,席总行程非常满,如要拜访需提前预约。您可以把情况说明给我,我帮您传达。”

    “我必须见他。”

    前台依旧保持职业笑容:“很抱歉,没有预约我们确实无法放行。”

    阮知虞心口沉甸甸的,想起徐泽。

    她深吸一口气,翻出通讯录,按下拨号。

    “喂?阮小姐?”电话那端的声音很快传来,冷静里带着谨慎。

    “徐泽,我在远越楼下,要见席珩川。”

    对面停顿了一瞬,随即压低声音:“席总在开会。”

    她攥紧了手机:“我等他。”

    徐泽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措辞:“这场会可能要到很晚,议题涉及集团层面的投资安排,不会提前散。”

    她闭了闭眼,胸口起伏一下。

    “徐泽。”她低声道,“你替我告诉他,就说——阮知虞要见他,关于诉讼。”

    电话另一头依旧安静,只剩下办公室里远远传来的低声人语。

    半晌,徐泽轻轻叹了一声:“我会转达。但……阮小姐,你要有心理准备,席总可能不会立刻回应。”

    阮知虞轻声笑了笑:“我知道。”

    她收起手机,站在冷白的灯光下,拉杆箱静静立在脚边。

    夜色笼罩着整栋大厦,像一道沉沉的屏障,把她和那个男人隔在天壤之别。

    ……

    大厅的灯光明亮,冷白色把所有棱角照得分明,偏偏映不进一丝温度。

    阮知虞在前台的等候区坐下,拉杆箱就放在脚边。文件袋搁在膝头,她的手指一直没松开,捏得纸张边角都卷了。

    过了九点,人潮渐渐散去,大厦里只余下保洁员推着清洁车经过,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她抬腕看表,又看一眼前台。对方依旧微笑,只是眼神里藏着几分为难:“阮小姐,席总的会议还在继续……您真的要等吗?”

    “等。”她的声音不高,却很坚定。

    十点半,手机震了一下。

    徐泽的来电。

    她立刻接起。

    “阮小姐。”徐泽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会议还在进行,可能要到午夜以后。”

    “我知道。”

    “席总……现在不适合被打扰。”

    她喉咙一紧,压下去的酸涩翻了出来,语气却平静得近乎冷淡:“徐泽,我只问一句。这起诉状,是他的意思,对吗?”

    电话那头静默许久。

    “阮小姐。”徐泽终于开口,绕得很远,“远越的每一份诉讼,都是合规程序。”

    她轻轻笑了一声,那笑意苦涩:“他连否认都不愿意吗?”

    徐泽没说话。

    片刻后,他像是想安抚:“阮小姐,您要不要先回酒店休息?我可以帮您安排。”

    “不必。”她截断,声音干脆。

    “我就在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