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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天的夜幕降临得悄无声息。莱拉合上厚重的医书,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窗外,一轮满月悬挂在苹果树的枝桠间,银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描绘出斑驳的树影。

    更衣室里,希恩蜷缩在那张小床上,身上穿着莱拉的淡蓝色睡裙。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发白,呼吸比平时急促许多。

    这件睡裙——柔软、光滑、带着莱拉的气息——成了希恩这几天最大的折磨与慰藉。每次穿上它,身体就会产生那种奇怪的反应,让他既困惑又痛苦。而今晚,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希恩翻了个身,睡裙的领口滑落,露出一侧肩膀。他无意识地用脸颊蹭着真丝面料,像只试图缓解痛苦的猫。布料上残留的薰衣草和莱拉本身的体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香气,让他头晕目眩。

    "唔……"一声压抑的呻吟从希恩喉咙深处溢出。他猛地坐起身,双手抱住头,黑发凌乱地垂在脸侧。身体深处涌起一股陌生的燥热,从腹部蔓延至四肢百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耳边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尖叫。

    希恩踉跄着下了床,睡裙下摆拖在地上。他跪倒在地,双手撑在木地板上,指甲深深抠进木头纹理中。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莱拉帮他擦头发时轻柔的手指,她低头为他上药时垂落的发丝,还有她递给他睡裙时微微发红的脸颊……

    "啊!"希恩突然用头撞向床柱,发出一声闷响。疼痛让他暂时清醒了一些,但很快那种躁动又卷土重来,比之前更加猛烈。他像只受伤的野兽般爬向门口,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走廊漆黑一片。希恩几乎是匍匐前进,睡裙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每移动一寸,身体里的火焰就烧得更旺一些。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靠近那个气味的源头——莱拉。

    莱拉的房门近在咫尺。希恩颤抖的手搭上门把,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进去,不能惊扰她,不能……但他的身体背叛了意志,不受控制地靠着门滑坐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木板,发出无声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希恩开始用指甲狠狠掐自己的大腿内侧。疼痛带来短暂的清醒,但很快又被汹涌的欲望淹没。他转而咬住自己的手腕,牙齿深深陷入皮rou,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谁在那里?"莱拉的声音突然从门内传来,带着睡意和警觉。

    希恩僵住了,心跳几乎停止。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想要逃走,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门缓缓打开。

    月光下,莱拉穿着白色睡袍站在那里,金发散落在肩头。当她看清门口蜷缩的身影时,睡意立刻消散。

    "希恩?"她蹲下身,声音因惊讶而提高,"你怎么——天啊!"

    莱拉的手指触碰到希恩的脸颊,立刻被那异常的温度吓到。他的皮肤guntang,汗水将黑发黏在额头和脖颈上。淡蓝色睡裙凌乱不堪,领口大开,露出大片苍白的胸膛,上面布满他自己抓出的红痕。

    "你发烧了?还是……"莱拉的目光下移,立刻明白了情况。睡裙下明显的隆起和希恩痛苦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希恩避开她的视线,灰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水光。他的嘴唇被自己咬破了,一丝鲜血顺着下巴滑落。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伤口。

    "蓝色妖姬……"莱拉立刻站起身,"我去煮药。"

    她的裙摆从希恩面前掠过,带起一阵微风。希恩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衣角,力道大得惊人。莱拉回头,看到希恩仰起的脸上写满痛苦与恳求。

    "我很快回来。"莱拉柔声说,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我保证。"

    厨房里,莱拉手忙脚乱地生火煮水,加入蓝色妖姬干花。水沸腾的咕嘟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她的思绪一片混乱——希恩的状态显然不是普通的生理反应,更像是某种病症发作。蓝色妖姬能缓解症状,但治标不治本……

    药煮好后,莱拉端着杯子回到走廊。希恩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只是头垂得更低了,肩膀不住地颤抖。当她靠近时,他猛地抬头,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野性的光芒。

    "喝下去。"莱拉跪坐在他面前,将杯子递到他嘴边,"会让你好受些。"

    希恩盯着杯中深蓝色的液体,突然别过头,抗拒地抿紧嘴唇。莱拉这才想起他可能将药与过去的痛苦经历联系在一起。

    "不是毒药,"她轻声解释,"是帮助你的。看着我。"

    莱拉自己喝了一小口示范,然后再次递到希恩唇边。希恩犹豫地看着她,最终微微张开嘴。莱拉小心地倾斜杯子,让药液流入他口中。希恩吞咽时喉结滚动,一些药水从嘴角溢出,顺着脖颈流下,在睡裙上留下深色痕迹。

    药效来得很快。希恩的呼吸逐渐平稳,眼中的狂躁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他的头一点一点,最终靠在了莱拉肩上。

    莱拉僵住了。希恩的头发蹭着她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锁骨上。他闻起来像蓝色妖姬和汗水混合的味道,还有一丝血腥气。她应该推开他,带他回更衣室……但某种莫名的情绪让她没有动。

    "好点了吗?"莱拉轻声问,手指犹豫地碰了碰他的头发。

    希恩没有回答,但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莱拉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新增了几道咬痕,有些还在渗血。

    "你弄伤了自己……"莱拉心疼地说,随即想起什么,"等等,让我看看你的手。"

    希恩顺从地摊开手掌,月光下,掌心四个深深的指甲印清晰可见,边缘已经泛白。莱拉倒吸一口冷气,立刻起身去拿医药箱。

    当她回来时,希恩已经蜷缩在地上,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蓝色睡裙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衬得他更加脆弱。莱拉小心地为他清理伤口,动作尽可能轻柔。

    "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莱拉低声问,明知不会得到回答。

    包扎完毕,莱拉犹豫了。按理说应该送希恩回更衣室,但看他昏昏沉沉的样子,移动他可能会让情况恶化。而且……某种说不清的情绪让她不忍心赶他走。

    "今晚你可以睡在这里,"莱拉指了指自己床边的地毯,"但仅此一次。"

    希恩茫然地看着她,似乎没听懂。莱拉叹了口气,扶他坐起来,然后在他背后垫了几个枕头。希恩的头一点一点的,最终歪向一侧,眼睛半闭。

    莱拉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毯子,轻轻盖在希恩身上。当她俯身时,一缕金发垂落,扫过希恩的脸颊。希恩的眼睛突然睁大,灰蓝色的虹膜在月光下几乎透明。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

    莱拉吹灭蜡烛,躺回床上。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正好落在希恩身上。他侧卧着,黑发遮住半边脸,淡蓝色睡裙的一角从毯子下露出来,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莱拉被一声轻微的啜泣惊醒。她撑起身子,看到希恩在睡梦中颤抖,双手紧紧抓住毯子边缘,指节发白。一声压抑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溢出,像是被困在噩梦中无法挣脱。

    莱拉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抚上希恩的额头。他的皮肤仍然有些发热,汗水打湿了她的掌心。当她的手指穿过他的黑发时,希恩突然安静下来,眉头舒展,呼吸也变得平稳。

    月光移动,现在照在莱拉的手上——那只轻抚着希恩额头的手。她本该收回手,却鬼使神差地继续这个动作,指尖感受着他发丝的柔软和温度。

    "没事了……"莱拉轻声说,不确定希恩是否能听见,"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