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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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婉心里一哼,手里的木棒在米浆里敲得“咚咚”直响。嘴上却佯装嫌弃:“麻烦得很,炸一遍再焖一遍,油烟子呛得我一头汗。咱家吃素清爽惯了,谁稀罕天天腻嘴。” 舒云子小心抬眸,看母亲神情,半信半疑地“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等女儿转身走进屋里,白苏婉才收了笑,心里早已有了盘算。 哼,小丫头片子,嘴上不说,心眼里藏得明明白白。那条笨手笨脚织出来的绿围巾,她一看就晓得是哪个男孩子送的。如今还点名要吃红烧茄子——这不是替“那个同学”讨吃食吗? 白苏婉将米浆搅得起了细腻的泡沫,眼神却透着爽利的光。 “算了,麻烦就麻烦吧。茄子吸油,可也香。既然是她开口要的,我这当娘的,还能不疼?” 她放下木棒,转身去翻菜篮子,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明儿一早,去菜市挑最新鲜的紫茄子,再割一块上好的五花。红烧茄子得烧得香浓入味,才不丢她女儿的脸。 翻着翻着,她的心口像是被谁撕开了一道口子,汩汩往外淌酸水。 女儿现在回屋里去了,看不到她哭。她肩膀止不住颤抖。泪珠一颗颗掉了下来。 女儿才不到十七岁,才刚刚褪去稚气。明明该是最美的年纪,能穿干干净净的裙子,能在校园里笑着奔跑,能小心翼翼对小男孩心动。可偏偏,医生冷冰冰的一句话,就给她的生命钉上了年限。 “十八岁±六个月。” 白苏婉心里像有刀在刮。 她想起刚才女儿脸颊发红,支支吾吾要红烧茄子时的模样。那明明就是少女心事初开的证据啊。她不是不懂,哪有母亲看不透女儿眼神的?那条丑得不能再丑的绿围巾,她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个笨拙的小伙子熬夜织的。 ——女儿有例假了,是个大姑娘了。 ——有小男孩喜欢她,亲手为她织围巾。 ——她还会害羞、会开口替别人要菜吃。 一切都那么正常,那么美好,那么该属于漫长未来的事。可为什么她的女儿,只剩下这么点时间? 白苏婉抬手抹了把眼泪,心里却涌上一个熟悉而残酷的影子——丈夫曾提过,他的小姨也是天生带着病,被判定活不过十六岁。家里人百般宠着,抱着“也许会有奇迹”的心思去盼。可奇迹终究没来,小姨还是在十六岁那年,躺在病床上平静地走了。 这样想着,白苏婉猛地攥紧手掌,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我闺女不会的。”她咬牙,声音哽咽却坚硬,“她不会和别人一样的。老天要是敢这么对她,我拼了命,也要把她抢回来。” 她转身把泪水擦得干干净净,重新去收拾碗碟,手脚麻利,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眼底的红,怎么也藏不住。 明天的红烧茄子,一定要烧得香浓,烧得热气腾腾。 因为她的心儿,还要把那份热乎乎的滋味,递给那个小男孩。 这时,厨房的门帘被轻轻掀开,舒云子从屋内走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册旧棋谱,步子不紧不慢。她停在门槛前,轻声喊了一声:“娘。” 白苏婉心头一紧,立刻抬手胡乱在围裙上抹了抹眼角,转过身去,笑容挤得用力:“咋了,心儿?出来干嘛,不在屋里歇着。” 舒云子没多想,抬眸认认真真道:“妈,有件事要跟你说。过几天有个日本的泰斗棋士来国内,要跟我见面。姓东本,叫东本鹤幸。” “东本……”白苏婉皱着眉头念了一遍,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但很快恢复过来,点点头,“听起来是个挺厉害的人物啊。” 舒云子继续解释,语气却难得带着几分锋芒:“他是百目鬼云次郎的师父。就是上次我在棋局上赢过的那个七段棋手。亲传师父要见我,多半是为了那盘棋。” 白苏婉心口一震。她不太懂棋,但能听出这意味着分量极重。她赶紧放下手里的碗布,语气里带着母亲特有的认真与疼惜:“那更得好好准备啊。人家身份再大、来头再响,你也不能输阵。咱闺女走到今天,可不是白来的。” 舒云子抿着唇,点了点头,眼底却闪过一丝倔强的光。 白苏婉望着她,心里暗暗发紧。——那可是大人物,是外国的棋界泰斗,可她的云子身子骨偏偏这么弱。可转念一想,女儿眼神里燃起的光,她又舍不得去浇灭。 “你只管放心去,”白苏婉压下心里的酸意,努力扬声道,“妈在家给你准备好吃的,撑着你。” 舒云子弯了弯眉眼,雀跃地应了一句:“好。” 这一声“好”,让白苏婉忽然觉得,自己心口那一瞬间的窒闷,都化作了支撑女儿走下去的力气。 吃完了晚饭,霍光又登门到访,两个人进了云子的书房讨论与东本鹤幸的会面。书房的窗棂透进昏黄的灯光,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了雨。夜风卷着细雨,扑打在树影婆娑的院墙上。 舒云子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厚厚几本棋谱,指尖捻着一枚乌黑的棋子,眼神专注得仿佛要将棋盘上的气脉都洞穿。她白净的脸庞因为灯光映照,愈发显得苍白,却带着一种与年纪不符的沉静。 霍光倚在书柜前,双臂环抱,静静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云子,东本鹤幸可不是泛泛之辈。他出道时就被称作‘昭和鬼手’,棋风狠辣,能把棋盘下成战场。你这次面对的,不只是个老人,而是整整一个流派。” 舒云子“啪”的一声,将棋子落在棋盘上,声音清脆:“所以更要准备。百目鬼云次郎是他弟子,我已经赢过一次。现在师父亲自出面,不管是为弟子雪耻,还是为棋道尊严,他一定会用尽全力。” 霍光点头:“没错。他的棋以厚势著称,喜欢用外围的大模样来逐渐吞噬对手,你要小心别被压得透不过气。” 舒云子唇角微勾,眸光里闪着几分战意:“厚势?那就让我在他还没来得及合围之前,先点燃棋盘。火里生莲,他再厚重的手段,也要被我破开气脉。” 霍光叹了口气,神情带了几分无奈:“你总是喜欢走险棋。这种绝境搏杀的风格,赢了固然惊艳,但输了会很惨。东本鹤幸不是那些同龄的对手,他看得太多了。” 舒云子转头,目光落在案角那只古旧的泰迪熊身上,神色忽然柔和下来。她轻轻捏住棋子,语气却坚定:“我不是为了惊艳,也不是为了报仇。只是为了让我走到现在的每一步,都不要白费。” 书房里安静了一瞬,只有雨声打在窗棂上,似乎也为这股少年心气伴奏。 霍光看着她,终于放缓了声音:“好,那我们来推演一局。若他先手布下中国流,你该如何应对?” 舒云子将棋子提起,落下时带着“啪”的一声脆响:“我会打入!让他厚势变薄,让他习惯的安全区,变成我的刀锋!” 霍光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你还真是——像极了你师父当年。” 书房里的棋盘静静铺开,黑白子在盏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舒云子伸手执黑,指尖微凉。她总是习惯抢先手,喜欢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第一手,她落在星位,声音清脆:“我开局取高,稳固外势。” 霍光不动声色,执白跟着落在对角的星位,淡淡点评:“这正是东本鹤幸的常手。他喜欢以对角呼应,建立起厚重的大模样。” 第二手,舒云子迅速在另一角挂靠:“既然他要外势,我就逼迫他早早显形。厚势只有在对手退让时才可怕。” 霍光的白子沉稳落下,守住角地:“他会选择这样——稳守角部,留后手扩张。” 先据四道兮,守角依傍。 舒云子目光闪动,忽然黑子一拐,直接打入白方模样深处。棋声“啪”地一响,带着几分凌厉:“我不让他舒舒服服地布阵。趁着未成形之前,先点燃战火。” 霍光挑眉:“打入得太早,若他全力进攻,你可能会被吃得干干净净。” 棋多无册兮,如聚群羊。 舒云子轻轻一笑,像极了在风雨中摇曳的栀子花:“死活都是棋的一部分。既然敢进,就要在刀尖上跳舞。” 说着,她手腕翻转,又连下两子,迅速在白势里落子做眼,抢出气脉。黑子的阵势如利刃般伸展。 霍光这才认真起来,沉声落子:“东本的棋风狠辣,他不会轻易容忍你在腹地安稳。他会选择分断,利用外围厚势绞杀你。” 他将白子连成一片,瞬间合围之势扑面而来。 舒云子眸色一凛,执黑反切,直接断开白子的气:“分断?那我就分得更彻底!既然是厚势,我就让它化作浮云。” 当食不食兮,反受其殃。 棋盘上,黑白子逐渐缠斗成一团,局势骤然紧张。 霍光凝视着棋盘,忍不住叹息:“你这风格……真的是绝境取胜的大将之风。可惜,若长此以往,怕是要折损寿命。” 舒云子却神色笃定:“棋与命,都是一样的。我的气,也许本就不足以支撑百年,那就用它在棋盘上燃烧殆尽。” 说完,她再次执黑落子,棋声脆响如同战鼓。 ** 云子在家中书房内为了迎战日本泰斗棋士的必输战而准备时,南徽中学的体育馆里也是夜火通明。 江泊野一个人站在球场上,拍子反复挥出、击中、反弹,回荡的声响在空旷的馆里震耳欲聋。汗水顺着下颌往下滴,背心早已湿透,脊背像被雨水淋过一样冷而黏。 他身边没有以往那群簇拥着的同学。那些人曾经笑声不断,抢着和他结伴打双打,仿佛能沾上“江家少爷”的光。可自从家道中落后,他们一个个散去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队友们还在,但眼神躲闪,话语稀少。江泊野没开口,他们就更不敢多言。不是厌弃,而是一种隐隐的惧怕:惧怕他那几乎不要命的训练强度,惧怕他眼神里那种逼近崩溃的狠劲。 他自己也明白——这种逼迫是带着自毁意味的。可每一次球拍击中网球的“砰”声,都像是把胸口的窒闷和恐惧击碎一点。 家没了,父亲跑了,母亲在做保洁,自己所有的“体面”都在瓦解。可他还剩下一副身体,还剩下这只球拍。 在深夜空旷的体育馆里,江泊野咬紧牙关,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自己喊: “不能倒。” ——他甚至幻想,如果能打到国际赛场上,哪怕全世界只记得“打网球的那个江同学”,也好过被彻底遗忘。孤零零的,泛着冰冷的白。 这一夜,南徽市两端。 书房里灯光昏黄,棋盘上黑白纵横。舒云子执黑,落子如飞,棋声脆响如雨点般密集。她眉眼冷静,呼吸却绷得极紧,每一步都像是在刀锋上取火。霍光在一旁,低声提醒,试探推演——可她执意冒险,硬生生杀出一片气来。棋局的杀意与她心底的执念重叠,仿佛她不是在对弈,而是在替尚未到来的未来试炼。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棋局,棋盘上的局势已被白子压迫到险境。霍光沉声提醒:“这子若不保,黑棋大龙就要断气。” 云子却缓缓抬手,指尖稳稳地将那枚黑子按落——不是护子,而是果断舍弃。棋声清脆,宛如断弦。她低声道:“弃一子,换全局。” 棋局瞬间翻转,原本逼仄的黑势顷刻间找到了呼吸的通路。她眼神一亮,像是在刀锋边开出了一条生路。 体育馆里灯光刺白,球场上回声轰鸣。江泊野独自练球,拍声一次次击碎空气,汗水和呼吸几乎化成了咆哮。他的手臂早已酸麻,可每一球都砸得比上一球更狠。脚步在木地板上摩擦出尖锐的声响,仿佛要把自己逼到绝境。他不许停,也不能停——仿佛一旦停下,就会彻底被命运吞没。 江泊野的球拍终于在一次凌厉的抽击中脱手,重重摔在地板上。他整个人也踉跄向前,胸口的呼吸几乎烧成烈火。短暂的空白后,他猛地俯身,手指死死捏住拍柄,再次举起。 球拍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冷冷的弧线,随即重重击落在地面弹起的球上。声音爆裂开来,震得整个空旷的馆子嗡嗡作响。 棋子落下与球拍落地——一个是静极的舍弃,一个是动极的坚持。 棋盘与球场,一个静如深潭,一个动若风雷。 黑白子落定的声响,与网球砸地的回响,遥遥呼应。两个少年少女,互不知情,却在同一片夜色里,各自为荣耀拼杀。 舒云子与江泊野,一个用“弃子求生”换来棋局的气,一个用“捡回球拍”重燃自己的战意。他们都在证明:唯有历经失与得,方能在困境中挣出真正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