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爆米花与醋的化学作用

    周家别墅的影音室冷气开得很足。我蜷缩在真皮沙发的一角，抱着印有草莓图案的靠垫，脚趾无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屏幕上，电影开场的光影在我们脸上变幻。

    "冷吗？"周昱辰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没等我回答，一条薄毯已经落在我腿上。

    "谢谢。"我小声说，手指揪住毯子边缘。毯子有淡淡的洗衣液香气，和周昱辰身上的一样。

    左侧沙发突然下陷，周煜阳端着超大桶爆米花挤了过来。"中间位置最佳观赏区，"他理直气壮地说，大腿紧贴着我的，"科学证明的。"

    我瞪他："科学还证明人与人之间需要保持安全距离呢。"

    "我们之间哪需要这个。"周煜阳坏笑着抓起一把爆米花，故意撒了几粒在我裙子上。

    周昱辰轻咳一声："电影开始了。"

    片头音乐响起，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向屏幕。但感官却背叛了我——周煜阳身上刚沐浴完的暖意，周昱辰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还有不知是谁的呼吸声，全都放大到令人心慌的地步。

    电影播放到第十五分钟，女主角在雨中哭泣。我突然感到右肩一沉——周昱辰不知何时靠了过来。

    "心理学上，这种逃避型依恋很常见。"他低声说，气息拂过我耳尖，"害怕亲密关系的人往往会..."

    我完全没听清他后面的话。他的太阳xue离我的嘴唇只有几厘米，我能看清他皮肤上极淡的痣，还有镜框压出的一小道红痕。这个距离太危险了。

    "嗯...对。"我含糊应道，假装被电影吸引而微微侧身，拉开距离。

    左侧立刻传来一声轻哼。周煜阳把爆米花桶塞进我怀里："帮我拿一下。"然后突然站起身，"太热了，我去调低点温度。"

    他故意从我和周昱辰面前走过，T恤下摆擦过我的鼻尖。等他回来时，原本的位置已经被周昱辰的书占据。

    "借过。"周煜阳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哥哥。

    周昱辰纹丝不动："你坐那边也一样。"

    "我就要坐这里。"

    屏幕上的枪战声掩盖不了兄弟间的火药味。我叹了口气，把爆米花桶放在地上，拍拍中间的位置："都坐下，别挡着屏幕。"

    周煜阳胜利般地挤了进来，这下我彻底被夹在中间。两具年轻男性的躯体散发着不同的热度——周煜阳像个小火炉，周昱辰则带着清凉的薄荷气息。

    电影演到一半时，一个跳吓镜头让我猛地一颤。两只手同时抓住了我——左边是周煜阳粗糙的掌心，右边是周昱辰修长的手指。

    "怕就别看恐怖片。"周煜阳捏了捏我的手。

    周昱辰则松开手，递来一杯水："喝点水会好受些。"

    我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那一小块皮肤突然变得异常敏感，像是被静电击中。我慌忙收回手，水杯差点打翻。

    "小心。"周昱辰稳稳托住杯底，他的手完全包裹住我的。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像两潭深水，看不清情绪。

    周煜阳突然站起来："我去拿点喝的。"

    他离开后，影音室里的空气似乎更冷了。我悄悄往周昱辰那边瞥了一眼，发现他正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

    "你头发上沾了爆米花屑。"他伸手，指尖轻轻掠过我的发丝，却没有立即收回，"佳颖，你...有想过大学要交什么样的男朋友吗？"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我僵住了，喉咙发紧："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聊聊。"周昱辰推了推眼镜，屏幕的光反射在镜片上，遮住了他的眼神，"毕竟大学和高中不一样。"

    我绞尽脑汁想回答时，周煜阳回来了，手里拿着三罐啤酒。"爸酒柜里顺的，"他得意地晃了晃，"成年了，可以喝点了吧？"

    "你确定周叔叔不会发现？"我接过一罐，冰凉的触感让我回过神。

    周煜阳咧嘴一笑："发现就说昱辰拿的。"

    周昱辰轻哼一声，但没反驳。他拉开拉环，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我莫名看呆了——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他的脖子这么好看？

    "尝尝？"周煜阳突然把啤酒罐凑到我嘴边。

    我下意识抿了一口，泡沫沾在唇上。周煜阳的眼神突然变得专注，他伸手，拇指擦过我的下唇："沾到了。"

    他的指腹粗糙温热，停留的时间比必要长了一秒。我的脸轰地烧了起来，幸好影音室够暗。

    "自己喝。"周昱辰突然把另一罐啤酒塞给我，声音比平时低沉，"别理他。"

    后半场电影我完全没看进去。啤酒让我的思维变得迟缓，但感官却更加敏锐——周煜阳每一次呼吸的起伏，周昱辰偶尔调整坐姿时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影音室里格外清晰。

    电影结束时已经接近午夜。我站起来伸懒腰，突然一阵头晕——那罐啤酒的后劲上来了。

    "小心。"周昱辰扶住我的肩膀。

    周煜阳凑过来闻了闻："就半罐啤酒就醉了？佳颖你酒量也太差了。"

    "我没醉。"我推开他，却差点踩空。这次是两双手同时扶住了我。

    "我送她回房间。"周昱辰说。

    "我来。"周煜阳不甘示弱。

    我挣开他们："我自己能走！"

    结果刚迈出两步就撞上了门框。两兄弟同时叹了口气，然后一左一右架起我的胳膊。

    "小时候就这样，"周煜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明明走不稳还非要自己来。"

    "七岁那年摔得膝盖流血，"周昱辰接话，"还硬说一点都不疼。"

    我被他们半抬着上楼梯，酒精让世界变得柔软而遥远。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我们三个总是这样形影不离。

    "到了。"周昱辰推开客房的门——从十二岁起，周家就一直保留着专属于我的房间。

    他们把我放在床上，周煜阳蹲下来帮我脱鞋，动作意外地轻柔。周昱辰则去浴室拿来湿毛巾，敷在我额头上。

    "好点了吗？"他问，手指梳理着我额前的碎发。

    我点点头，突然注意到他们俩都只穿着单薄的T恤，领口大开。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周昱辰精致的锁骨和周煜阳结实的胸肌线条。我赶紧闭上眼睛——酒精一定让我产生了奇怪的念头。

    "睡吧。"周昱辰的声音很远，"明天见。"

    灯被关上了，但门没有完全闭合。我听见他们在走廊压低声音说话。

    "你故意的吧？"周昱辰的声音冷了下来，"明知道她酒量差。"

    "半罐啤酒而已，"周煜阳反驳，"再说，你不也问了奇怪的问题？"

    一阵沉默。

    "大学后，"周昱辰再次开口，声音异常严肃，"我们得谈谈。"

    "谈什么？早就该谈了。"周煜阳的脚步声远去，"但不是现在。"

    我蜷缩在被子里，心跳如雷。酒精作用下，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周昱辰每次看我时镜片后的眼神，周煜阳总找借口触碰我的小动作，还有他们之间那些意味深长的沉默。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些东西早已改变。

    窗外，夏夜的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像某种隐秘的低语。我迷迷糊糊地想，这个暑假，或许会比想象中漫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