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来客
夜深来客
夜深，皇宫肃穆寂静，一轮明月被朱红宫檐剪成两半。 龙榻之上，有一位年轻男子，脸色如纸，唇无血色，呼吸微弱游丝。 他是这个国家的天子，名叫玄烨，年方三十，却已身患绝症，命途将尽。 此时此刻，玄烨怔怔望着眼前，饶是登基数载，见过无数大场面，都不及这一刻的震撼。 一名女子静立于幽光，仿佛从月色中走来，衣袂如雪，身形挺拔，一袭白衣，不染半点人间烟火。 “来……”人。 玄烨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见女子一挥手，他的喉咙便发不出一点声音。 见此情景，玄烨额头冒出细汗，本就身患绝症，受此惊吓，更是虚弱无比，恐怕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他咬牙强撑，逼迫自己直视女子的目光，身为天子，断不可连这点魄力也没有。 该死，没人发现异样吗？ 能在戒备森严的皇宫悄无声息出没，还不惊动任何人，更有让他发不出声音的本领，这女子到底是人是鬼？ 亦或是...... 仙？ “放心，我并不会害你。”女子朱唇轻启，泠泠声音传来，好似有蛊惑人心的魔力，让玄烨心神莫名安定下来。 “我接下来做的事情，你不用多问，也不用多想，成事之后，我自会补偿你。” 玄烨还没来得及细品女子言语间的意思，就见她手一挥，自己身上的衣物化为虚无。 寝袍，衣带，垮裤，弹指间烟消云散，帝王光溜溜的躯体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陌生女子面前。 奇耻大辱！ 玄烨不敢置信，他堂堂天子，如何受得了这般戏弄？ 她到底要做什么？ 比起玄烨的羞愤，女子脸上并未有任何表情，眉眼淡漠，无嗔无喜，如冰雪雕琢般冷峻。 她像是在看一具没有生命的器物。 玄烨发白的脸上气出一抹血红，他想命人将她拿下，严刑拷打，可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如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我叫苏凌烟，欲与你行床笫之事。”女子淡淡道，嘴上离经叛道，眼神无波无澜，丝毫不尊重玄烨。 玄烨张张嘴，变成哑巴的他不知该如何回应，眼前女子生得仙人之姿，怕不是天下男子都想与她寻欢作乐。 可此时此刻，这位傲视群雄的天子没有一丝对男女之欲的期待，只感觉到无尽惶恐。 实在是女子的外貌和气势都不可亵渎。 苏凌烟不在意玄烨的反应，开始褪去身上衣物，就在玄烨要看见她的胴体时，一缕白丝带掉落，蒙住他的双眼，玄烨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团空气。 霎时间，他像是掉进海里，天旋地转。 眼前景色似梦似幻，人如孤舟，沉沉浮浮，浑浑噩噩。 玄烨的意识仿佛从躯壳中脱离，看见白茫茫一片。 天地被轻纱覆盖，万物披上朦胧的光，好似有谁在绫罗绸缎后起舞，连风都带着幽香。 是谁？到底是谁在前方？玄烨一步步向前，指尖快要触碰到她的轮廓，却在下一瞬，一切化为流光。 耳畔有人低语，又是谁在唤他？ “公子，你醒了？” 玄烨睁开眼，红烛透过帷帐，照进昏黄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外头传来敲锣打鼓，觥筹交错的声音。 他这是在哪？ 玄烨想起来有人在叫自己，侧目望去，一位女子坐在床边，低眉垂首，红盖头遮住了她所有神情。 他想起来了，自己高中状元，回乡迎娶隔壁家的青梅，正所谓人生四喜中完成两样，兴头之下喝多，被佣人扶进屋内休息。 眼前这位，正是他从小到大，一心求娶的妻子。 玄烨屏住呼吸，伸手小心翼翼掀起那抹艳红，红盖头滑落的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他迫不及待抱住她，细细感受手臂传来的柔软触感，轻喟一声。 “想为夫没有？” “公子，别……” “都完婚了，还害羞？” 话落，他俯身吻住她，用力之深，带着命令与惩罚的意味。 她微微挣了挣，却被他扣得更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如烈酒，烫得她耳根发烫，“今夜，你属于我。” 男人再次吻下去，唇齿交缠，灼热的气息将她整笼罩。 红烛摇曳，映出帐内交缠的身影，无限旖旎。 一夜…… 玄烨睁开眼，屋外鸟鸣起伏，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回想起与妻子颠鸾倒凤的画面，心头一阵甜蜜。 伸手将妻子拉入怀抱，低头看她，突然浑身颤抖。 他的妻子...... 没有脸！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玄烨捂住胀痛的脑袋，回想起昨夜一幕幕，不对，不对，他竟然回忆不起妻子的面庞，明明他们在床榻上水rujiao融。 “怎么了？”妻子被吵醒，温柔贴心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没，没什么。”玄烨镇定下来，嘴角浮现笑意，“该起床洗簌了。” 他似乎接受了妻子没有脸这件事。 玄烨俯下身扶起妻子，一脸温柔，他的左手猛然不受控制，一把拿起床头上的尚方宝剑，往自己脖子上抹，霎时血溅三尺。 他在干什么？自杀吗？不对，为什么他床头会有尚方宝剑？ 啊！他终于想起来了，这是梦啊。 一瞬，周围一切崩塌，头顶的红帘帐开始往下坠，不是大片大片的掉落，而是像火烧成灰烬一般，从下往上消失。 悬梁，屋檐，天空，白云，所有一切扭曲，融合，湮灭。 玄烨睁开眼，皇宫，寂静。 一名女子静立于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