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秋游

    清晨的闹钟尖锐刺耳，棠溪眼皮沉得像灌了铅。昨夜被迟屿翻来覆去折腾到后半夜，身体深处还残留着酸胀感，腿心也隐隐酸痛。她强打精神做进教室，学校组织秋游，坐大巴时，迟屿走到7班拉着她上了1班的大巴，在最后一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棠溪根本无力反抗，只想闭眼补眠。

    “困成这样？”迟屿的声音带着点餍足的沙哑，高大的身影紧跟着挤进她旁边的座位，胳膊自然地环上她的腰，掌心隔着薄薄的校服外套，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她酸软的腰窝。

    棠溪身体一僵，下意识想推开他。车厢里闹哄哄的，前排的同学们正在分享零食，没人注意后排角落。她压低声音：“别闹…会被看到。”声音带着没睡醒的绵软和羞恼。

    “看到怎么了？”迟屿嗤笑，非但没收手，反而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下巴蹭着她柔软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昨晚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恶劣地压低声音，热气喷在她敏感的耳廓。

    棠溪耳根瞬间烧起来，昨夜那些失控的呻吟和纠缠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她用力掐了一下他搁在自己腰间的手背：“闭嘴！”

    迟屿吃痛地“嘶”了一声，反而低笑出声，箍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些。班主任拿着扩音器站在车头强调纪律：“…注意言行举止！集体活动，代表的是我们一中的形象！尤其是某些男同学，管好自己的眼睛和手机…”

    班主任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理科班男生聚集的后排。迟屿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条长腿随意地伸到过道里，对班主任的警告置若罔闻。他旁边的蒋野正低头摆弄手机，屏幕上晃动着令人眼热的rou体，压抑的呻吟声透过廉价的耳机线丝丝缕缕地漏出来。

    “啧，就这？”迟屿瞥了一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忽然伸手，一把扯掉蒋野的一只耳机，在蒋野错愕的目光中，直接把手机音量键推到了顶格！

    瞬间，女人高亢尖锐的浪叫混合着rou体撞击的粘腻声响，毫无遮拦地在车厢前半段炸开！

    “卧槽！”

    “谁啊？！”

    “关掉！快关掉！”

    前排女生们尖叫着捂耳朵，脸涨得通红。男生们爆发出哄笑和口哨。车厢瞬间乱成一锅粥。班主任气得脸色铁青，几步冲过来，劈手夺过蒋野的手机狠狠摁灭：“迟屿！蒋野！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迟屿慢悠悠地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甚至带着点无聊。蒋野则一脸懊恼地挠头。班主任的训斥劈头盖脸砸下来，整个车厢都笼罩在低气压里。棠溪把头埋得更低，心里又气又恼，困意倒是被这混乱彻底驱散了。都是这个疯子！

    ……

    古镇依山傍水，青石板路被岁月打磨得光滑。空气里飘着糖炒栗子和桂花糕的甜香。摆脱了大巴车的窒息和训斥，班级自由活动。棠溪被盛晴拉着，穿梭在卖手工饰品和小吃的摊位间，努力想把迟屿那张欠揍的脸甩出脑海。

    “溪溪！你看这个簪子好适合你！”盛晴拿起一支素雅的木簪。

    “棠溪？好巧啊！”一个清脆带笑的声音插进来。温迎和江逾白并肩，从旁边一家扎染店走出来。温迎穿着明黄色的卫衣，笑容明媚；江逾白依旧是白衬衫配浅灰羊毛开衫，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在秋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气质沉静温和。

    “溪溪，这帅哥谁啊？”盛晴眼睛一亮，小声问道。棠溪挤出笑容：“好巧。”

    “一起逛逛？”温迎提议。

    盛晴看着江逾白的眼睛都在放光，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江逾白走在棠溪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小心台阶。”路过一处略高的门槛时，江逾白温声提醒，手虚虚地在棠溪手肘后方挡了一下，分寸感极好。看到盛晴被挤在热闹的糖画摊前有些无措，他也会不着痕迹地侧身，为她隔开一点空间。

    “他真的好温柔好绅士哦…”盛晴凑到棠溪耳边，用气音花痴。棠溪点点头，紧绷的神经在江逾白平和的气场里稍微放松了些。

    然而这份放松没能持续多久。

    “哟，这不是我们女神吗？怎么，在一中混不下去了，跑来这种小地方秋游？”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

    棠溪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猛地回头，韩潮那张挂着不怀好意笑容的脸撞入眼帘。他穿着实验中学的校服，身后跟着几个同样吊儿郎当的男生。高一下学期，就是这个人，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对她死缠烂打。她拒绝无数次后，他竟在放学路上堵她，推搡间害她重重摔在路沿上，膝盖骨裂，彻底断送了高强度练舞的可能。学校最后只给了韩潮一个不痛不痒的警告，她心灰意冷，才转学来了一中。

    “你谁啊，你嘴巴放干净点！”盛晴像护崽的母鸡，立刻挡在棠溪身前。

    韩潮压根不理盛晴，油腻的目光像蛇一样在棠溪身上爬：“啧，这么久不见，发育得更好了嘛？腿好了没？让哥哥看看？”他嬉皮笑脸地凑近，伸手竟要去摸棠溪的腰！

    恐惧和巨大的恶心感让棠溪头皮发麻。她想后退，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就在那只咸猪手快要碰到她校服下摆的瞬间——

    “啪！”

    一杯刚刚从旁边小摊买来的温热桂花茶，兜头泼在了韩潮脸上！深黄色的茶汤混着细小的桂花瓣，顺着他油腻的头发和错愕的脸往下淌。

    “我cao！！”韩潮被烫得怪叫一声，抹了把脸，瞬间暴怒，“棠溪你他妈找死！”他扬起手就要打下来！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更快地钳住了韩潮的手腕，力道大得韩潮痛呼出声。

    “道歉。”江逾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他挡在棠溪身前，身形挺拔，将韩潮的戾气隔绝在外。“然后，滚。”

    “江逾白？关你屁事！有时间管闲事不如好好学习想想怎么打败迟屿拿第一！”韩潮试图挣脱，手腕却被攥得更紧，疼得他龇牙咧嘴。他身后的几个男生想上前，被江逾白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竟一时不敢妄动。

    “她的事，就关我的事。”江逾白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他手上猛地发力，韩潮惨叫一声，手腕以一个扭曲的角度被掰开。“这里是公共场合，别给实验中学丢人。再sao扰她，我不介意让你再背个处分，看看你家里的关系这次还管不管用。”

    韩潮脸色铁青，手腕疼得钻心，又被戳中痛处，眼神怨毒地在棠溪和江逾白脸上来回扫。“行！江逾白，你有种！棠溪，你给老子等着！”他甩下狠话，带着几个跟班，狼狈地挤开人群走了。

    棠溪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微微发着抖，后背惊出一层冷汗。盛晴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溪溪你没事吧？”

    “没事…”棠溪摇摇头，声音还有些发颤，感激地看向江逾白，“谢谢你。”

    “举手之劳。”江逾白松开钳制的手，从口袋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给她，“擦擦？你手上有水。”

    棠溪这才发现自己泼茶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指尖沾着点茶渍。她刚想接过手帕——

    “呵。”一个冰冷嘲讽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浓重的火药味。

    迟屿和蒋野不知何时站在了几步开外。迟屿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江逾白递给棠溪的手帕上，然后又扫过棠溪略显苍白的脸。蒋野站在他旁边，表情有些尴尬。

    “迟屿…”棠溪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想把拿着杯子的手藏到身后。

    迟屿没理她，径直走到江逾白面前，空气瞬间降至冰点。迟屿比江逾白略高一点，微微垂着眼睑，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敌意：“江大学霸，不好好钻研你的数学题，和一群女生走这么近，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啊？”

    江逾白收回递手帕的手，神色平静地推了推眼镜：“关你什么事。”他语气平淡。

    迟屿的眼神瞬间阴鸷到了极点，下颌线绷紧，拳头在裤兜里攥得咯咯作响。蒋野赶紧上前一步，打圆场似的拍了下迟屿的肩膀：“行了行了，迟哥，出来玩嘛…温迎，走了走了，那边有家店不错…”他试图把温迎拉走，缓和气氛。

    温迎担忧地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两人和脸色发白的棠溪，被蒋野半推半劝地带走了。

    盛晴大气不敢出，紧张地抓住棠溪的胳膊。

    江逾白没再看迟屿，转向棠溪，声音温和下来：“没事了。自己小心点。”说完，对盛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从容。

    迟屿的目光却像毒蛇一样追随着江逾白，直到他消失在人群里，才猛地转回头，死死盯住棠溪。那眼神里的怒火和被侵犯领地的暴戾，让棠溪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碰你哪了？”迟屿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一步步逼近，巨大的阴影将棠溪完全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