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可这自厌的火焰,很快就被他随后几天铺天盖地的“新鲜感”浇熄,或者说,覆盖了。

    他像是突然解锁了某种开关,把“追求”这件事玩得驾轻就熟,又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第二天课间,我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他堵在走廊拐角人少的消防栓后面。

    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箱,校服拉链只拉到一半,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色T恤领口。

    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喏。”

    他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包装精致的丝绒盒子,嘴角噙着那抹标志性的、带着点痞气的笑,眼神却亮得惊人,直直地看着我。

    我愣住,没敢接:

    “…什么?”

    “打开看看。”

    他不由分说地把盒子塞进我手里,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我的掌心,激起一阵细微的电流。

    我迟疑地打开,里面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吊坠是一颗小小的、切割成水滴形状的月光石,在昏暗的角落折射出温润的、变幻的蓝光。

    很精致,一看就不便宜。

    “太…太贵重了…”

    我下意识地想推拒,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从没人送过我这么正式的东西。

    “戴着。”

    他打断我,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霸道,身体微微前倾,将我困在他和消防栓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他身上那股清爽又带着侵略性的气息瞬间笼罩过来:

    “配你那条杏色裙子好看。”

    陈野目光扫过我颈间,带着点审视的意味,然后满意地勾起嘴角。

    他记得那条裙子。

    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颤,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拿起那条链子,冰凉的银链滑过我的指尖。

    他绕到我身后,温热的呼吸拂过我后颈裸露的皮肤,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陈野的手指灵巧地拨开我颈后的碎发,微凉的指尖偶尔擦过皮肤,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麻痒。

    他动作很慢,像是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又像是在享受这种亲密的掌控感。

    “好了。”

    他系好搭扣,手指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顺着我颈后的肌肤,若有实无地轻轻摩挲了一下,才收回去。

    我僵在原地,感觉那块小小的月光石贴在锁骨下方的皮肤上,带着他指尖残留的温度和一种沉甸甸的、被标记般的奇异感觉。

    走廊那头传来同学的谈笑声,越来越近。

    我像受惊的兔子,猛地低下头,脸颊烧得厉害,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校服下摆。

    “谢…谢谢。”

    声音细若蚊蚋。

    他低笑一声,带着点得逞的愉悦,抬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我头顶的发丝:

    “走了,小书呆子。”

    他丢下这句,转身汇入走廊的人流,红色的篮球服在灰蓝色的校服海洋里依旧醒目得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那条链子,从此就再没离开过我的脖子。

    冰凉的月光石贴着皮肤,像他无声的宣告。

    他的消息也开始变得密集。不再是之前偶尔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问候。

    午休时,手机屏幕会突然亮起。

    「在干嘛?」后面跟着一个欠揍的吐舌头表情。

    「啃面包。」我老实回复,指尖在屏幕上犹豫着。

    「啧,可怜。下次带你去吃校门口新开的日料。」他回得飞快。

    「不用…」

    「我说了算。」几个字,带着他惯有的霸道,堵住了我所有推辞。

    晚自习结束,刚走到校门口,手机又震。

    「回头。」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见他斜倚在路灯柱下,手里拎着两杯还冒着热气的奶茶,暖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和嘴角那抹懒洋洋的笑意。

    他朝我扬了扬下巴。

    我脚步顿住,周围是涌出校门的人潮,喧闹嘈杂。他就站在那里,像喧嚣海洋里一个安静的、只属于我的岛屿。

    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我迟疑着,挪动脚步走过去。

    “红豆的,少糖。”

    他把其中一杯塞进我手里,指尖擦过我的手背,温热。他自己咬着吸管,吸了一大口珍珠,含糊地说:

    “走吧,送你到路口。”

    他没有问“要不要”,直接就是“走吧”。那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让我连拒绝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只能捧着温热的奶茶,跟在他身侧半步的距离。

    晚风吹来,带着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奶茶的甜香,一种奇异的、令人晕眩的亲密感在夜色里弥漫。

    他开始制造各种“独处”的机会。

    放学后,他会发消息:

    「实验楼后面,等你。」言简意赅。

    我抱着书,心脏怦怦跳着,像做贼一样绕到实验楼后面那片僻静的小花园。

    他果然靠在一棵老槐树下,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看到我,他直起身,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朝我伸出手:

    “书给我。”

    我迟疑地把怀里厚重的习题册递过去。他单手接过,随意地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牵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大,掌心干燥温热,带着薄茧,完全包裹住我微凉的手指。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磨蹭什么。”

    他语气平淡,拉着我就往前走,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的步子迈得大,我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手被他紧紧攥着,挣脱不开,那温热的触感和不容置疑的力道,像电流一样从指尖窜到心脏,再蔓延到全身。

    脸颊又开始发烫,我只能低着头,盯着他干净的运动鞋后跟,任由他牵着,穿过校园里相对僻静的小路,走向校门。

    一路上,他偶尔会捏捏我的手指,或者用拇指指腹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一下,带来一阵阵隐秘的、令人心悸的酥麻。

    这种公开场合下的、隐秘的亲密接触,像一种危险的游戏,带着强烈的刺激。

    最初的紧张和羞耻,在他一次次理所当然的“突袭”下,竟慢慢发酵出一种奇异的、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快感。

    抗拒,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顺从,甚至……期待。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

    老师临时被叫走,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的翻书声。我正埋头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鼻尖几乎要碰到草稿纸。

    突然,一个温热的气息毫无预兆地喷在我敏感的耳廓上。

    “喂。”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猛地转头,对上陈野近在咫尺的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排溜到了我旁边请假的同桌留下的空位,正单手支着下巴,歪着头看我,嘴角噙着那抹熟悉的、带着点坏意的笑。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你…”

    我心脏狂跳,下意识地看向讲台和周围埋头学习的同学,声音压得极低:

    “你怎么过来了?”

    他没回答,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然后,在满教室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氛围里,在前后左右都是埋头苦读的同学的包围中,他毫无预兆地、飞快地凑过来,温热的、带着点湿润的嘴唇,极其精准地印在了我的嘴角!

    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快得像错觉。

    “!”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强烈的、怕被人发现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

    我猛地低下头,几乎要把脸埋进摊开的数学书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手指死死攥着笔,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做了什么?!他怎么敢?!在教室里!这么多人!

    可就在这铺天盖地的羞耻和恐慌之下,一股更隐秘、更强烈的电流却从被他触碰过的嘴角猛地炸开,迅速流窜全身。

    那感觉陌生而刺激,带着一种近乎堕落的快感。

    身体深处,那晚在他公寓里被点燃的余烬,仿佛被这大胆的偷吻猛地扇旺了。

    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根后那片皮肤在灼烧,身体深处涌起一股熟悉的、令人羞耻的湿意。

    我死死咬着下唇,不敢抬头,更不敢看他,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旁边他低低的、带着得逞意味的轻笑。

    那声轻笑,像羽毛,轻轻搔刮过我紧绷的神经,让那股隐秘的快感更加汹涌。

    他并没有离开,依旧懒散地靠在我旁边的座位上,一条手臂甚至随意地搭在了我椅子的靠背上,形成一个充满占有意味的半包围圈。

    他拿起我桌上的一支笔,在指间漫不经心地转着,目光却像带着钩子,时不时地扫过我烧红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火上煎熬。

    我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数学题上的字迹在我眼前模糊成一片,脑子里全是刚才那短暂却无比清晰的触感——他嘴唇的温热,还有那瞬间席卷全身的隐秘刺激与眩晕感。

    讲台上依旧空着,教室里依旧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我胸腔里那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心跳。

    他靠得更近了些,肩膀几乎要贴上我的手臂。温热的呼吸再次拂过我的耳廓,带着一种刻意的、撩拨的意味。

    他压得极低的声音,像带着电流的细丝,钻进我的耳朵:

    “脸这么红…在想什么,嗯?”

    那声带着磁性的、上扬的尾音,像一把小钩子,精准地勾住了我心底那根最隐秘的弦。

    一股更强烈的热流猛地从小腹窜起,腿间那点隐秘的湿意似乎更明显了。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用那点刺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醒,才没让自己发出任何丢人的声音。

    抗拒?

    那点微弱的挣扎,早在他一次次理所当然的靠近、一件件看似随意的礼物、一条条不容拒绝的消息、一次次在公开场合隐秘又大胆的触碰中,被消磨殆尽,碾成了粉末。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溺般的顺从,和一种连自己都感到心惊的、对更多刺激的渴望。

    原来,偷来的亲密,尝起来是这样的滋味。带着禁忌的甜,和令人上瘾的危险。

    “喂,林晚!”

    苏晓响亮的声音像一颗小石子,猛地砸破了我沉溺的思绪。

    课间时我正对着小镜子里锁骨下方那颗温润的月光石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银链。

    苏晓一把抢过我的小镜子,凑到我跟前,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压低了声音:

    “老实交代!这项链谁送的?陈野?”

    我脸一热,下意识地想否认,可苏晓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让我无所遁形。我含糊地“嗯”了一声,想把镜子抢回来。

    “哇哦!”

    苏晓夸张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更圆了:

    “可以啊林晚!不声不响就把咱们年级的男神拿下了?这可不便宜!他这是…在宣示主权?”

    她促狭地用胳膊肘撞了撞我,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的脖子。

    “别瞎说…”

    我被她撞得一个趔趄,脸上更烫了,心里却因为那句“宣示主权”而泛起一丝隐秘的甜意。

    “我瞎说?”

    苏晓撇撇嘴,把镜子塞回我手里,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神秘兮兮:

    “你是没看见,昨天体育课自由活动,陈野跟隔壁班那个班花李薇说话,眼睛可一直往你这边瞟呢!那眼神…啧啧,跟护食的狼似的。”

    她模仿着陈野那种带着点懒散又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惟妙惟肖。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在看我?在别人面前?一种混合着虚荣和被在意的满足感,像细小的气泡,在心底咕嘟咕嘟地冒出来。

    “还有啊,”

    苏晓继续爆料,下巴朝教室后排努了努:

    “看见没?江屿。”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江屿坐在靠窗的角落,正低头看着一本厚厚的习题集,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鼻梁很高,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像笼罩在一层疏离的薄雾里。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给他清冷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却驱不散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成绩顶尖,话少得可怜,存在感却很强。

    此刻,他翻过一页书,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怎么了?”

    我有些不解。江屿和我几乎没说过话,除了偶尔收发作业时的必要接触。

    “你没发现吗?”

    苏晓一脸“你太迟钝了”的表情:

    “好几次了!你从陈野那边回来,或者陈野来找你,江屿那眼神…啧,说不上来,反正怪怪的,好像…不太高兴?”

    她皱着眉,努力寻找合适的形容词:

    “就是那种…嗯…很安静,但让人感觉有点发毛的眼神。”

    我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异样。

    江屿?不高兴?因为我?这念头太荒谬了。我摇摇头,甩开这莫名其妙的感觉:

    “你看错了吧?他看谁都那样。”

    江屿的眼神总是平静无波,像深潭,能看出什么情绪?

    “切,不信拉倒。”

    苏晓耸耸肩,注意力很快又被我脖子上的项链吸引过去,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周末该配什么衣服。

    然而,苏晓的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并未立刻平息。

    我开始不自觉地留意起江屿。

    当陈野在课间大喇喇地走到我座位旁,把一盒包装精美的进口巧克力丢在我桌上,引来周围同学或羡慕或起哄的目光时,我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窗边那个清冷的身影,翻书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但也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他依旧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陈野对我的“特殊关照”越来越不加掩饰。

    他会在食堂排队时,极其自然地插到我前面,无视后面同学不满的嘀咕。会把他餐盘里的食物夹给我,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霸道:

    “不爱吃,你吃。”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有好奇,有羡慕,也有李薇那种带着明显敌意和审视的眼神。

    我脸颊发烫,想拒绝,可那块油亮的rou已经落进了我的餐盘。

    陈野毫不在意地冲我挑挑眉,嘴角噙着那抹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仿佛在说:看,你是我的。

    这种被当众“标记”的感觉,起初让我窘迫不安,但渐渐地,竟也滋生出一种扭曲的虚荣和满足。看,陈野,那个众星捧月的陈野,他眼里只有我。

    周五下午的体育课,是篮球训练。

    陈野作为校队主力,自然是场上的焦点。我和苏晓坐在场边的长椅上,看着他在球场上奔跑、跳跃、投篮,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感和流畅的美感,汗水浸湿了他的红色球衣,紧紧贴在贲张的肌rou上,引来场边女生一阵阵压抑的尖叫。

    “哇!陈野好帅!”

    苏晓激动地抓着我的胳膊摇晃:

    “那个三分球!空心!太准了!”

    我目光追随着场上那个耀眼的身影,心跳随着他每一次漂亮的过人、每一次精准的传球而加速。

    当他高高跃起,以一个极其舒展的姿势将球扣进篮筐,引发全场更热烈的欢呼时,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掌心因为兴奋而微微出汗。

    训练结束,陈野撩起衣摆擦汗,露出紧实的腹肌和人鱼线,阳光下的汗珠闪闪发光。他径直朝我们这边走来,无视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

    李薇拿着一瓶水,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迎上去:

    “陈野,喝水吗?”

    李薇是隔壁班的班花,公认的可以达到校花级的人物。

    她今天穿着合身的运动短裙,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精心打理过的长发扎成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姣好的五官。

    脸上画着恰到好处的淡妆,即使在运动后,也显得明艳动人,像一朵精心培育的、带着露珠的玫瑰。

    她递水的动作优雅自然,笑容甜美得无懈可击,仿佛只是同学间最普通的关心。

    陈野脚步没停,甚至没看她一眼,直接从她身边掠过,带起一阵带着汗味的风。

    李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举着水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精心维持的完美姿态,在陈野的漠视下出现了一丝裂痕。

    陈野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投下一片阴影。他微微喘着气,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塑胶场地上。

    他低头看着我,眼神带着运动后的灼热和一种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水。”

    他言简意赅,朝我伸出手。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旁边的背包里拿出我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递给他。

    他拧开瓶盖,仰头就灌,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汗水沿着他脖颈的线条滑进衣领深处。喝得很急,有水珠顺着他嘴角溢出,沿着下巴滑落。

    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们身上。李薇咬着嘴唇,狠狠剜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羞辱和冰冷的敌意。

    李薇愤愤地转身走开,高马尾在空中划过一个僵硬的弧度。

    苏晓在旁边激动地掐着我的胳膊,用气声说:

    “看见没!看见没!打脸!太帅了!”

    陈野一口气喝掉大半瓶水,随手把瓶子塞回我手里,瓶身还带着他掌心的汗湿和体温。

    他抬手,极其自然地用指腹抹去我脸颊上不知何时沾到的一点灰尘,动作亲昵得旁若无人。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擦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走了。”

    他丢下两个字,转身朝更衣室走去,留下一个挺拔而张扬的背影。

    我握着那瓶还带着他体温和汗湿的水,站在原地,脸颊guntang,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要挣脱束缚。

    周围那些或羡慕、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此刻非但没有让我感到不适,反而像一种无声的加冕,一种被陈野亲手推上风口浪尖的、带着眩晕感的荣耀。

    虚荣心像藤蔓一样疯长,缠绕着心脏,开出妖异的花。

    苏晓还在旁边兴奋地叽叽喳喳,我却有些听不清了。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场边,落在那个靠墙的角落。

    江屿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书,似乎在看,又似乎没看。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周身那种清冷的疏离感。

    他微微侧着头,目光平静地投向陈野离开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没有情绪的雕塑。

    可就在我看向他的瞬间,他似乎有所察觉,视线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朝我这边偏移了一瞬。

    那眼神,平静得像深秋的湖面,没有波澜,没有温度,却像带着某种穿透力,让我心头猛地一悸。

    刚才被陈野点燃的虚荣和兴奋,像被泼了一小盆冰水,瞬间冷却了几分。一种被看穿的窘迫感悄然升起。

    他看到了吗?看到陈野对我的亲昵,看到我脸上那掩饰不住的、被当众“宠幸”的得意?他会怎么想?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出来,带着一丝莫名的烦躁。我迅速移开视线,不再看他,仿佛这样就能甩掉那点不自在。

    “喂,发什么呆呢?”

    苏晓推了我一把,“走啦!回教室!”

    我回过神,攥紧了手里那瓶带着陈野体温的水,努力压下心头那点异样,跟着苏晓离开喧闹的球场。身后,那道平静无波的目光,似乎还停留在原地。

    几天后,在女厕所的洗手台前,我猝不及防地和李薇狭路相逢。

    她正对着宽大的镜子补妆,动作优雅,指尖捏着一支迪奥的唇膏,仔细地描绘着饱满的唇形。

    镜子里映出她无可挑剔的侧脸和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神。空气里弥漫着她身上那股甜腻又昂贵的香水味。

    我刚洗完手,正对着镜子整理额前被水打湿的碎发,手指无意识地碰触到锁骨下方那颗冰凉的月光石。

    镜子里,李薇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我的动作,也捕捉到了那颗在灯光下折射出温润蓝光的石头。

    她补妆的动作停了下来,红唇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眼神像冰冷的刀片,慢条斯理地刮过我的脸,最后落在我颈间的项链上。

    “哟,”

    她开口,声音清脆,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毫不掩饰的轻蔑:

    “这项链…看着有点眼熟啊?”

    她转过身,抱着手臂,微微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廉价的商品:

    “陈野送的?”

    我身体瞬间绷紧,像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洗手间里没有别人,只有水龙头滴水的嗒嗒声和她身上那股浓烈的香水味。

    我下意识地想否认,或者把项链藏起来,可她的目光像带着粘性,牢牢锁定了我。

    “嗯。”

    我喉咙发紧,只能发出一个单音,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校服下摆。

    “呵,”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眼光…挺特别的。”

    她刻意拉长了语调,目光在我洗得发白的校服领口和那条精致的银链之间来回扫视,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不过也是,他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这种小玩意儿,大概也就是随手打发打发时间。”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进我最隐秘的不安里。打发时间?随手?我脸上火辣辣的,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来,烧得我眼眶发酸。

    我想反驳,想告诉她陈野给我戴项链时专注的眼神,想告诉她他记得我那条杏色裙子…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在她那种居高临下的、带着天然优越感的审视下,我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可笑。

    “我劝你啊,”

    李薇向前走了一步,那股甜腻的香水味更加浓烈地笼罩过来,带着一种压迫感。她微微俯身,凑近我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像毒蛇吐信: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陈野是什么人?他身边从来不缺人。新鲜感一过,你这种…”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我全身,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连他脚边的泥都算不上。”

    她直起身,红唇勾起一个胜利者的、带着怜悯的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被抛弃的狼狈下场。

    她不再看我,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鬓角,然后踩着精致的小皮鞋,哒哒哒地走了出去,留下那股令人窒息的香水味和一句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的话:

    “玩玩而已,别太认真了,小meimei。”

    洗手间的门在她身后合拢,发出轻微的声响。我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镜子里映出我苍白的脸,和脖子上那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的月光石。

    李薇的话,像冰冷的毒液,顺着耳朵钻进血管,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打发时间…”

    “小玩意儿…”

    “玩玩而已…”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那点可怜的、建立在陈野关注之上的虚荣和满足。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镜子里那个狼狈的自己,手指颤抖着抓住颈间的项链,冰凉的触感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手。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来——把它扯下来,扔得远远的!

    可指尖触碰到那光滑的银链和温润的石头,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陈野给我戴上它时,他指尖的温度,他专注的眼神,还有那句带着霸道和占有欲的“戴着”。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胸腔里激烈地撕扯着,几乎要将我撕裂。

    “林晚?你没事吧?”

    苏晓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担忧。她大概是等久了,进来找我。

    我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回过神,迅速松开抓着项链的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没事,走吧。”

    周末,陈野果然带我去吃了那家新开的日料店。环境雅致,价格不菲。他熟稔地点着菜,三文鱼刺身、甜虾、烤鳗鱼……都是些我平时根本不会尝试的东西。

    他坐在我对面,姿态放松,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显得格外英俊。他偶尔给我夹菜,动作自然,带着一种主人般的掌控感。

    “尝尝这个。”

    他把一块沾满酱汁的鳗鱼放到我碟子里,目光带着点期待。

    我小心翼翼地夹起,放进嘴里。浓郁的酱汁混合着鳗鱼的肥美,口感丰腴,带着一丝甜味。

    很好吃,但那种陌生的、过于强烈的味道,却让我心里莫名地有些发虚。我小口吃着,努力适应着这属于他的、带着强烈存在感的世界。

    “好吃吗?”他问,嘴角噙着笑。

    “嗯。”我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以后带你去吃更好的。”

    他语气随意,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他拿起清酒壶,给我面前的杯子倒了一小杯清冽的液体。

    “尝尝这个。”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来抿了一小口。辛辣的味道瞬间冲上鼻腔,呛得我咳嗽起来,眼泪都出来了。

    他低笑起来,伸手过来,用指腹抹去我眼角呛出的泪花,动作带着点亲昵的狎昵:

    “慢点喝,小笨蛋。”

    他的指尖带着清酒的凉意,擦过我的皮肤,却像带着火星。

    一顿饭吃得我心神不宁。

    他偶尔投来的、带着审视和占有欲的目光,周围精致却陌生的环境,还有那杯辛辣的清酒,都让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被卷入了一个不属于我的、高速旋转的漩涡。

    但心底那点隐秘的虚荣和对他强势的依赖,又让我无法抗拒,甚至…甘之如饴。

    饭后,他没有送我回家,而是又直接带我去了他那间独居的公寓。理由很充分:

    “刚吃完饭,上去坐坐,消消食。”

    公寓里依旧弥漫着那股淡淡的、属于他的气息,混合着一点新换的香薰蜡烛的甜腻。窗帘拉得很严实,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只开了几盏昏黄的壁灯,营造出一种暧昧的私密感。

    他打开音响,放了点节奏舒缓的蓝调音乐,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冰啤酒,递给我一罐。

    “坐。”他拍了拍身边柔软的沙发。

    我迟疑地坐下,和他保持着一点距离。冰凉的啤酒罐握在手里,驱散了一点脸上的热意。音乐流淌在安静的房间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

    他侧过身,一条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指尖离我的肩膀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看着我,目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幽深,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欲望。

    “还紧张?”

    他低笑,声音带着点沙哑的磁性,身体不着痕迹地朝我这边挪近了一点。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凉的啤酒罐,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霸道地钻进我的鼻腔,带着一种令人晕眩的侵略性。

    “怕我?”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我脸颊旁的一缕碎发,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擦过敏感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没…”我声音有点发紧。

    “那就好。”

    他低语,身体又靠近了些,几乎将我笼罩在他的气息里。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嘴唇上,带着一种灼热的审视。

    然后,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唇瓣。

    这一次,不再是教室里那种迅疾的偷吻,也不是楼道里带着惩罚意味的掠夺。他的吻,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的研磨,像在品尝一道精致的甜点。

    他的舌尖带着清酒的微醺和烟草的微苦,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撬开我的齿关,深入、探索、纠缠。他的手臂环上我的腰,将我更紧地拥向他guntang的胸膛。

    我被动地承受着,身体在他的引导下渐渐软化。最初的紧张被一种熟悉的、混合着羞耻和隐秘快感的眩晕取代。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从我的腰侧滑到了后背,隔着薄薄的T恤布料,带着灼人的温度,缓慢地、带着暗示性地摩挲着。每一次移动,都带起一阵令人心悸的电流。

    音乐还在流淌,昏暗的光线模糊了界限。理智在一点点退潮,身体的本能却在叫嚣着回应。

    我生涩地、试探性地回应着他的吻,手臂不知何时也环上了他的脖颈。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哼,吻得更深,更重,那只在我后背游走的手,也变得更加大胆,探进了T恤的下摆,带着薄茧的指腹直接贴上了我腰后敏感的肌肤。

    “唔…”

    我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细碎的呜咽,身体在他怀里轻轻颤抖。那陌生的、直接的触碰带来的刺激感,比隔着衣服强烈百倍。

    他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动作变得更加急切。

    吻从我的唇上移开,沿着下颌线,一路烙下guntang的印记,最后停留在我的颈侧,吮吸啃咬,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力度。

    那只在我后背作乱的手,也顺着脊柱的曲线,缓缓向上探索,指尖划过内衣的搭扣边缘。

    “陈野…”

    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身体却像有自己的意志,更紧地贴向他,渴望着更多的触碰,更多的填满。

    “别怕…”

    他含混地回应,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情欲。

    他轻易地解开了那层薄薄的束缚,温热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覆上了我胸前的柔软,带着揉捏的力道,指尖精准地捻过顶端敏感的蓓蕾。

    “啊!”

    强烈的电流瞬间窜过脊椎,我猛地弓起身体,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断。陌生又熟悉的快感像海啸般席卷而来,混合着巨大的羞耻和一种堕落的沉溺感。

    我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指甲隔着布料陷进他紧绷的肌rou里,像抓住唯一的浮木。

    他低吼一声,将我更重地压进柔软的沙发里。昏暗的光线,流淌的音乐,空气中弥漫的甜腻香薰和他身上浓烈的荷尔蒙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催情剂。

    衣物被一件件剥离,像剥开一层层脆弱的伪装。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随即被他guntang的身体覆盖、点燃。

    他进入的时候,没有了第一次那种撕裂般的剧痛,只有一种被熟悉的、饱胀的酸麻感瞬间填满。

    他不再像初次那样横冲直撞,而是带着一种掌控节奏的力道,每一次深入都精准地碾磨过我身体深处那个最隐秘的开关,带起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快感涟漪。

    汗水黏腻地交融,喘息和压抑的呻吟交织在一起,rou体拍打的声音在音乐和空调的嗡鸣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像一叶在惊涛骇浪中沉浮的小舟,只能紧紧攀附着他,在他带来的、一波强过一波的快感浪潮中彻底迷失。

    所有的羞耻,所有的自厌,所有的顾虑,包括李薇那番刻毒的警告,都在这种极致的感官刺激中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渴望着被征服,被填满,被抛上欲望的巅峰。

    当他最终释放,沉重的喘息喷在我汗湿的颈窝时,我浑身瘫软,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意识在极致的余韵中漂浮,只剩下身体深处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悸动和一种被彻底掏空又填满的虚脱感。

    他伏在我身上,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我同样汗湿的锁骨上。房间里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和依旧流淌的蓝调音乐。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属于情欲的甜腥和汗味。

    过了许久,他才撑起身体,翻身躺到一边,随手扯过沙发扶手上搭着的薄毯,潦草地盖在两人身上。他侧过身,手臂搭过来,将我搂进他汗湿的怀里,动作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一种理所当然的占有。

    “累不累?”他声音带着沙哑。

    我累得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把脸埋在他带着汗味的胸膛里,鼻尖充斥着他浓烈的气息。

    身体深处那些隐秘的悸动还在轻轻荡漾,混合着一种巨大的、沉沦后的茫然。刚才那快感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足以暂时掩盖一切不安和疑虑。

    他低笑一声,似乎很满意我的温顺,低头在我汗湿的额角印下一个吻,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睡会儿。”

    他收紧手臂,将我更紧地圈在怀里。

    我闭上眼,在他guntang的怀抱和浓烈的气息中,疲惫和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像潮水般涌来,迅速淹没了残存的意识。

    在沉入黑暗的前一秒,脑海里闪过苏晓促狭的笑脸,李薇怨毒的眼神和刻薄的话语,还有……江屿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眼睛。

    但那点微弱的异样和冰冷的警告,终究还是被身体深处残留的、令人心悸的酸麻和一种沉溺的倦怠彻底覆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