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
她们
转天,助理又上门,说董事会想安排黎陌尘在“恢复期间”与几位核心股东见个面,茶话性质。 他连头都没回,怀里正搂着温香软玉,声音淡得像隔着雾:“推掉。” 助理迟疑了片刻:“……那他们问,什么时候可以安排?” 他这才转身,目光冷了几分,嗓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我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不是他们说了算。” 顿了顿,他掀开被角下床,随手扣紧睡袍,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我还在养伤,行动不便。告诉他们,要见我,先预约。等我有空了再来。” 他回眸一眼,笑意不达眼底:“一次不许超过三人,也不许超过一小时。” 助理怔了怔,最终还是低头应下。 黎陌尘虽然还未正式宣布回归公司,但显然,已经宣告自己重返风月场了。 他一声令下,各大夜场、私人会所、红牌夜总会的头牌纷纷云集。 他出手大方,赏金如流水银泻地,名媛艳伎接踵而至,日日有新面孔。名义上,是“养伤期间调剂身心”;实则,连外界都开始传起风声—— 说他“废了”都不耽误赏花赏月赏烟火,夜夜笙歌不落,反而让这场“黎少伤后复健之旅”更添几分风流韵味。 他从不去外场——所有的“接待”都安排在自己的地盘。白天养伤,夜晚“开场”,每周定时举办私人酒会,有时是泳池边的香槟夜,有时是会所式的扑克局,来客横跨上流圈、娱乐圈与黑灰圈。能受邀进入黎家别墅,成了社交圈的最高谈资。 而那些夜场女人,成了他最隐蔽、最有效的“线人”。 她们在他家的露台上慵懒坐着,身穿各自风格的礼裙,高跟鞋搁在脚边,手指拈杯,香水与酒精的气味混合,在柔软灯光下显得既轻浮又迷人。她们有时低声八卦,有时高声调笑,语气里带着半真半假的风月意味。 黎陌尘躺在椅中,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从不插嘴,也从不提问,只晃着酒杯,让话自己流出来。 “……你们有没有见过那种规矩得反常的女孩?” “你是说那种不喝酒也不跳舞的?” “嗯。我见过一次,她穿得很素,可那脸长得干净极了,一点表情都没有,但你就是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我也见过……那不是我们这一类。她们根本不陪酒,不说话,不应酬。只要有人一招手,她就过去了,像是事先编好的程序。” “对,有些是被‘借出来’的,说是展示‘调驯成果’,你听听这词——‘成果’。” “我那次见到一个,坐姿一模一样,不管外头多吵,她眼睛一眨不眨地平视前方,谁说笑都不会接茬。” “她们都是被带着来的,也都是被带走的,从不自己行动。” “没人介绍她们,她们仿佛从不属于这个场子,只是短暂停留。” “你根本搞不清她们是客人,还是展品。” “她们身上没有香水味,走路像排练过一样。” “我听说,她们连呼吸的节奏都被训练过——不咳嗽,不打嗝,更不会笑场。” “还有编号,不是外号,是实打实的编号。” “她们从不进大厅,不在人群中久留,只在‘预约’的房间里出现,价格也高得离谱。” “也没人知道那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见过……有人是被抬出来的。” “好吓人,这哪是什么‘高端’,根本不是人了,就是玩具。” “她们都是私有的,有点像宠物。” “你说她们晚上也在训练吗?” “说不定。说梦话估计都会被打。” 风扫过水面,将她们裙摆吹起一角。 黎陌尘靠着藤椅,像个安静的聆听者,神情模糊。但他心里,却逐渐拼出了一个惊人的图景: 七七,不是例外。 她是那一类人中的一个—— 不会说不,不会犯错,不会崩溃,也不会逃跑。 因为一切逃跑、挣扎、叛逆,早在“调教阶段”就已经被剥离殆尽。 可她,又是例外。 她救了他。 她跳海、止血、挡野兽。 那不是主人赋予的任务,不是指令内的反应。 她选择了——选择去做那些不被允许的事。 选择,意味着代价。 那天,顾旧说要“回炉重造”时的语气云淡风轻。 可现在想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冷刀,从骨头里划过去。 她,到底付出了什么? 他抬起手,指尖轻颤,几乎握不稳杯子。 ——她本不该拥有“选择”。 可她选择了救他。 这一点,比任何秘密都更加骇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