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经典小说 - 玉桐【np】在线阅读 - 72.刮骨

72.刮骨

    

72.刮骨



    秦玉桐的瞳孔,毫无预兆地骤然紧缩。

    透过陆朝耸动的肩胛,越过他汗湿的后背,她看见了。

    在那道虚掩的门缝里,她看见了一双眼睛。

    一双她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眼睛。

    狭长的单眼皮,冷淡的眼尾,以及……左眼下方那颗标志性的泪痣。

    是江临。

    比窗外的雷声更响,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彻底炸开。

    她刚刚还在享受着陆朝带给她的rou体欢愉。

    而她爱的人,她发誓要坦白一切、祈求原谅的人,就站在门外,亲眼目睹了这场最肮脏、最不堪的背叛。

    “啊——!”

    一声尖利到变调的惊叫,从秦玉桐喉咙里猛地迸发出来。

    她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还沉浸在她身体里的陆朝一把推开!

    陆朝正处在情欲的顶峰,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推得一个踉跄,从她身上滚落到床边,茫然地回头看她。

    “宝宝,怎么……”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迎接他的,是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啪——!”

    陆朝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脸上迅速浮起五道清晰的指印。他用舌尖顶了下腮帮,沉默了。

    “滚!”

    秦玉桐蜷缩在床角,用被子死死裹住自己赤裸的身体,眼睛却瞪着门缝的方向。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可她知道,他刚才就在那里。

    “陆朝,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强jian犯!”

    她像是疯了一样,把所有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语都砸向他,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

    “都是你逼我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她把所有的罪责,所有不堪的欲望,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毫不留情地推到了陆朝身上。

    仿佛只要这样,她就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陆朝终于从那一巴掌的冲击中回过神。他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道门缝。

    江临……来过?

    “不……不是的,玉桐,你听我说……”他想去靠近她。

    “别碰我!”

    秦玉桐尖叫着躲开,她手忙脚乱地在地上寻找自己湿透的校服。可那衣服根本没法穿。她索性抓起陆朝扔在椅背上的那件黑色丝质睡袍,胡乱套在身上,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一双白嫩的脚,就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卧室。

    “秦玉桐!”陆朝嘶吼着,从床上跳下来,想去追。

    可他刚迈出一步,就看到了床单上那片凌乱的、属于她的痕迹,以及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雕。

    原来,这就是她的答案。

    最后的温存,最后的祭奠,不过是一场笑话。

    在她的爱人面前,他永远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随时可以被舍弃的……

    *

    大雨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吞没。

    秦玉桐冲出别墅,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单薄的睡袍打透,紧紧贴在她身上。

    脚下的碎石路硌得她生疼,可她感觉不到。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找到江临。

    她不知道江临去了哪里,只是凭着一股本能,疯了一样地朝一个方向跑。

    雨幕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肺里火辣辣地疼。

    “江临……江临!”

    她在雨中徒劳地喊着,声音被哗啦啦的雨声冲刷得支离破碎。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

    江边,一道修长孤寂的身影,像一棵不会被任何风雨撼动的黑松,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是江临。

    秦玉桐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她扶着旁边湿滑的栏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步一步,艰难地朝他挪过去。

    本来如今是枯水季。可今晚,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干涸的河床早已被浑浊湍急的河水填满。黄色的泥水翻滚着,咆哮着,像一头被激怒的巨兽,疯狂地撞击着堤岸,仿佛随时都要挣脱束缚,将岸上的一切都拖入深渊。

    江临就站在离那翻涌的河水不到半米的地方。

    那个永远挺得笔直的背影,此刻却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死气。

    “江……临……”

    秦玉桐终于走到他身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听我解释……”

    江临没有动,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解释什么?”

    “解释你在他床上叫得有多好听?”

    她脸色煞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是解释,”他终于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来。

    雨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冷酷的眼睛,此刻红得吓人。

    “你被他cao的时候,腿盘得有多紧?”

    那个在她面前会有些闷sao,会因为她一句夸奖而耳根泛红的少年,不见了。

    “不……不是的……”

    她拼命摇头,雨水混着泪水从惨白的脸上滚落,“江临,不是那样的……”

    她踉跄着上前一步,想去抓住他的衣袖,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只要她一撒娇,他再冷硬的心都会软下来。

    可她的指尖还没碰到那片湿透的布料,就被他猛地侧身躲开。

    秦玉桐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冰凉。

    “那是哪样?”他眼里的红血丝,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困住了他,也困住了她。

    “是我看错了?还是我听错了?秦玉桐,你在他身下扭着腰,叫着让他快一点的时候,心里想的还是我,对吗?”

    “我没有!我没有!我只喜欢你!从始至终,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这是她唯一能辩白,也是她心底最真实的话。

    “我今天来,就是想……想跟他彻底了断,然后……然后把一切都告诉你……我……”

    她的话语无伦次,可那份绝望和真切,却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刺进了江临的心里。

    他看着她。

    看着她赤着脚,白皙的脚踝上沾满了泥泞和细小的划痕。

    看着她单薄的丝质睡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玲珑起伏的曲线,那本该是只属于他的风景。

    看着她浑身湿透,像一只被暴雨打蔫的蝴蝶,在他面前抖得不成样子。

    那滔天的怒火和恨意,忽然就xiele一丝。

    他爱她。

    他妈的,他怎么可能不爱她!

    江临眼中的猩红褪去少许,声音嘶哑,“……是不是他逼你的?”

    他问出这句话,像是在给自己寻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只要她说“是”。

    只要一个字。

    他就可以把陆朝碎尸万段,然后把她带回家,把她洗干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可以的。

    秦玉桐的睫羽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希望,就在眼前。

    一个“是”字,就在她舌尖。只要吐出来,她就能从这个地狱里爬出去,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多简单。

    可是……

    她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陆朝在书桌前用舌尖挑逗她的画面,闪过自己身体失控的瞬间,闪过那被欲望席卷、短暂灭顶的欢愉……

    那不是假的。

    那份不堪的、背德的沉沦,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可以骗他,但她骗不了自己。

    用一个谎言去修补一个已经碎裂的信任,得到的,只会是一个更加虚伪脆弱的假象。

    她和江临之间,已经有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她不能再往里面填满谎言的烂泥。

    她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加残忍。

    江临眼底最后一点光,也彻底熄灭了。

    他笑了。

    嘴角牵起的弧度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疯狂。

    “我懂了。”

    他轻轻说。

    秦玉桐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看到他从自己湿透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把小巧的美工刀。

    银色的金属外壳,在昏暗的雨幕中泛着冷冽的光。

    “江临,你……”

    秦玉桐的声音里带上了nongnong的恐惧。

    江临没有看她,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被雨水浸湿的左臂上。

    那件黑色的短袖T恤紧贴着皮肤,隐约能看到底下张扬的鸢尾花纹身。

    曾以为,这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

    “脏了。”

    他轻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下一秒,他一把攥住秦玉桐的手腕,秦玉桐痛呼一声,还没来得及挣扎,那把冰冷的美工刀就被塞进了她的手心。

    江临的手覆上她的手,包裹住她的手指,强迫她握紧了刀柄。

    “不……不要……江临,你放开我!”

    她疯了一样挣扎,可她的力气在他面前,渺小得可笑。

    “别动。”

    江临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控制着秦玉桐的手,将那锋利的刀刃,狠狠地按在了鸢尾花的纹身上。

    “我们一起,”他侧过头,冰冷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混着雨水的寒意,“把它刮掉。”

    “不——!”

    秦玉桐的尖叫被风雨撕碎。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利的刀片,在江临的控制下,在她颤抖的指尖下,深深地嵌入了他手臂的皮肤。

    第一刀,从鸢尾花最顶端那片优雅绽放的花瓣开始。

    “刺啦——”

    那是刀锋划破皮rou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鲜红的血液,瞬间就从划开的口子里涌了出来,混着冰冷的雨水,染红了那片黑色的图腾。

    “啊啊啊啊啊!”秦玉桐感觉自己快疯了,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手腕却被他钳制得更紧。

    “睁开。”江临在她耳边命令,“秦玉桐,给我看清楚。”

    “看清楚你是怎么毁掉它的。”

    她被迫睁开眼。

    第二刀,第三刀……

    江临面无表情,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是机械地,精准地,控制着她的手,一刀一刀地,将那曾经象征着他们之间最美好爱恋的鸢尾花,切割得支离破碎。

    皮rou翻卷,血流如注。

    曾经漂亮的纹身,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片血rou模糊的可怖伤口。

    雨水冲刷着,却怎么也冲不掉那刺目的红。

    秦玉桐的眼泪早已流干,喉咙也喊到嘶哑。

    血腥味和雨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钻进她的鼻腔,让她阵阵作呕。

    终于,当最后一笔被彻底划烂,江临松开了手。

    “哐当”一声。

    美工刀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掉在地上,溅起一小片水花。

    他举起那条血rou模糊的手臂,像是在展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展示给她看。

    “现在,”他看着她煞白如纸的脸,那双曾盛满星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和死寂。

    “它干净了。”

    “你,也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