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看到他们让我想吐

    事实证明，殷璃在火族皇宫里就是个实打实的闲人，她蹲在地上装蘑菰装了很久，都没半个人来打扰，让她能把自己的心情好好收拾完毕，再继续回来面对这个世界。

    当侍女长再次告诉她有访客时，殷璃已经完全不惊讶了。只能说，隐私这玩意跟节cao差不多，随着底线一次次降低，不知不觉就习惯了。

    等看到丽莎的时候，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

    「如果是为了妳哥做的那些破事，我差不多都已经消化完了。感觉皇储也挺忙的，就不用特地来照顾我了吧。」

    丽莎不愧是从小受到精心教育的公主，听完只是微微抽了抽嘴角，一点尴尬的表情都没有。

    殷璃这才意识到，丽莎好歹是出于关心来探望，而她连人家开场白都抢掉，似乎是有点不太礼貌。

    她四下左右看看，最后看到自己做的那一桌菜，从早上放到下午，依然冒着热腾腾的香气……不得不说，这世界对于食物保存的技术，还真是无从挑剔。

    「那个，其实现在也满接近晚餐时间了……如果妳没有其他安排，要不要来试试我的手艺？」

    丽莎瞬间露出有些讶异的表情，只思考一会，就笑着答应了下来。

    结果到最后，她这顿饭不是跟艾森特吃的，也不是跟伊瑟吃的，而是和丽莎两人和乐融融地边聊天边用餐。

    公主殿下对这顿饭十分捧场，对她来说，自己亲自下厨似乎是从未有过的想法，而殷璃这些和皇宫料理完全不同家常味，也带给她极大的新鲜感。

    「兄长肯定会喜欢这些菜的，他没能吃到真是太可惜了。」

    这显然是一句称赞，殷璃却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整个表情明明白白地写：『这时候能不提那傢伙吗？』

    丽莎非常会读空气，马上把这碴揭了过去，但她们不聊，不代表话题不会自动找上门来。

    一顿饭吃到尾声时，侍女长端着个银盘走到殷璃面前，她不经意转头看了一眼，好悬没被闪瞎。

    「打扰了，这是艾森特殿下送来的。为了上午过于临时而不够周到的安排，这些是向您致歉的礼物。」

    只见托盘上还放着个精凋细琢的巨大银碗，里面装着满满各色宝石，每一颗都璀璨耀眼，不用看都知道是质量上乘的精品。

    殷璃不晓得艾森特是不是真心感到抱歉，但这道歉还真的是很用力。虽然没有把钱直接往她脸上砸，但也差不到哪去。

    殷璃心情十分複杂，丽莎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僵硬，估计对她哥种种直男行径不忍直视。

    毕竟是在人家meimei面前，殷璃原本想表现得高兴点，但她发现这有点难……毕竟仔细想想，她其实并不缺钱。

    打从到这里来以后，除了自由、隐私和节cao之外，她要啥通通都有。这堆宝石除了拿来扔着玩，殷璃真没想到还有什么用处。

    最后她意思意思拿起放在最上面，足足有鸡蛋大小，品相也最好的赤焰石，把玩两下后转手就送给丽莎，同时忍不住对她吐露真心话。

    「我觉得，妳哥是真的有病。」

    丽莎听出了她完全没有讽刺的意思，而是非常单纯的陈述句，跟着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

    艾森特到底都是什么问题，没谁比身为家人的她更清楚了。

    晚餐后，殷璃以为丽莎会马上离开，却没想到她站在窗口看日落，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

    「好一阵子没来这里，一切感觉都很熟悉，细看似乎又不太一样。」

    「公主殿下以前常往这里跑？」

    「我们年龄几乎一样，就直接叫我丽莎吧。」

    温和亲切的年轻公主朝她一笑，接着便说起往日的事情。

    「燿星宫是我小时候的住所。因为这处宫殿开的花特别好看，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对父皇撒泼打滚硬要过来的……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有些丢脸呢。」

    她望着窗外的风景，表情里透着点感慨，似乎是回忆起了某些事情。

    「这个时节的珊瑚槿开得正好……妳介意我到庭园里逛逛吗？」

    这请求殷璃自然无从拒绝。

    两人前往花园的路上，傍晚的阳光斜斜照进每扇拱窗，屋里每处都透着红，像是漫步在火中。

    殷璃回想起自己遭绑架后，被烈焰包围的那瞬间。

    当时，她对那个行凶者、对火族人的印象只剩下满满的恐惧……但如今，她已经完全不那么想了。

    等她们两人来到花园时，整片天空一半是橘色，一半是紫色，天顶云霞像是夜幕裙摆边缘镶滚的蕾丝绸缎。

    眼前的景象似乎让丽莎满怀心事，她默默走入花园里，一会后停下脚步，看着身旁的一朵花。

    那花约碗口大，从花心到花瓣是浅橘到深红的美丽渐层，就像是从此时的天空摘下的一抹霞光。

    「妳听过『血色黄昏』吗？」

    殷璃走近时，丽莎忽然转头说了这么一句。见她摇头，丽莎似乎也不意外，继续就说了下去。

    「这花园里的珊瑚槿，大半都是这个品种，很稀有、也不容易开花，却不晓得为什么，在这个地方长得特别好。」

    她伸手虚捧着花，在夕阳底下，彷彿掌心里跃动着一抹火焰。

    「在那天之前……血色黄昏指的都是这种花。而在那之后，我再也受不了在血红夕阳下盛开的珊瑚槿，于是搬离了这座宫殿。」

    殷璃对达亚尔说的故事依然记忆犹新，她立刻想到数年前让闇族与火族彻底决裂的那起冲突──同时也是导致特莱莎公主失踪的事件。

    「……妳姊姊的事，我很遗憾。」

    殷璃由衷地说着，却见丽莎猛然转过头来。

    「妳是真心这样想的吗？」

    她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殷璃，像是有些不敢置信。

    「在知道西燐城发生的事情后，还能有闇族人这样想特莱莎？」

    丽莎的神情十分複杂，彷彿是要哭泣，又想要破口大骂。

    「我以为，你们所有人都会诅咒她……她作为英雄时没能拯救，离开后又给闇族人带来更大的痛苦。」

    殷璃沉默了很久，到最后也没能找出什么好藉口。她实在不擅长撒谎，更不晓得在这样的历史伤痛之前，还应该拿什么来掩饰。

    「我不清楚外界怎么传闻我，而妳大概也觉得我是记忆有点损伤……但实际上，我认识这个世界只有几个月，再之前发生的事情，我都一概不知。」

    她静静望着丽莎，眼神沉静无比，没有一丝对火族人、对眼前这位焰帝国公主的仇恨。

    「在妳看来，我天然站在闇族人的立场，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能代表他们……老实说，除了我的治疗师之外，我根本没见过其他闇族人，跟我比起来，妳说不定更加了解他们。」

    丽莎直直望着她，表情在意外之中透着一点了然，而殷璃自嘲地笑了笑。

    「妳要多告诉我一些吗？关于闇族人的事情……我相信妳的看法是客观的，毕竟妳看上去并不怨恨闇族人。」

    丽莎闭了闭眼，深吸口气。

    「……是，我对妳们一族的感受很複杂，但我不恨闇族人。」

    殷璃看着她，深深觉得，人本身大概就是世上最难解的题目。

    艾森特跟丽莎这对兄妹，同父同母且一起长大，在相同的境况下失去敬慕的长姊。

    在那之后，艾森特想恨而不敢恨，最后把自己憋成了心理变态。而丽莎看着很正常，却像是有更多的故事。

    「妳……有闇族人的朋友吗？」

    殷璃试探着询问，却见她摇摇头。

    「不是，我没办法跟闇族人交朋友……看到他们会让我想吐。」

    「……」

    殷璃半晌没法接话，只听丽莎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每次见到闇族人充满愤怒与憎恨的眼神……我就会想起那天的事情。」

    她掌心里的花燃烧起来，原本鲜豔的花朵在火中迅速枯萎，变成一团焦炭落在泥地里。

    「那一晚让我明白，火族人有多么可怕……而人类本身，到底又拥有多么丑恶的模样。」

    =   =   =   =   =

    下章是小丽莎的冒险

    虽然过程挺刺激

    但不怎么愉快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