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文冶開發

    雖然只是同居的第一天，但兩人相處起來卻像早已一起生活許久。

    窩在沙發裡搶同一包餅乾、為了誰拿電視遙控器爭得不亦樂乎。她煮飯他洗碗，一人講電話時另一人自覺地戴上耳機，在屋內輕手輕腳地走動，默契得彷彿早已習慣彼此的生活節奏。

    夜深了。

    徐璟廷躺在自己的臥房裡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眼神空落落地看向床頭的時鐘。

    午夜兩點三十二分。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終於還是認命般地抱起棉被，蹑手蹑腳走到對面的客房門口，輕輕敲了三下，「知雨……妳睡了嗎？」

    裡頭靜悄悄的，沒有人應聲。

    他猶豫一秒，還是推開門，月光從窗外斜斜灑落，屋內一片朦朧銀白，他看見她側身睡得正熟，神情安穩，呼吸綿長。

    她的睡衣是細肩帶的，此刻滑落至手臂，胸前柔軟的曲線因側臥而聚攏擠出迷人弧度。她翻身時不經意掀起一角衣擺，露出腰間一截細白的肌膚，誘人得讓他喉頭一緊。

    「知雨……」他低聲喚了喚，走到床邊，看她仍毫無反應。

    終於，他按捺不住，他索性把手中棉被丟到一旁，輕手輕腳爬上床，從後抱住她。

    她的背溫熱而柔軟，他將臉埋進她的肩窩，用力吸了口氣，像是尋回某種久違的安寧，也像是努力壓抑著心底翻湧的渴望。

    睡夢中的盛知雨皺了皺眉，低低呢喃：「熱死了……走開。」

    徐璟廷一僵，耳根紅得發燙，卻又不肯鬆開，聲音低啞在她耳後低語：「那我只抱一會兒……很快就好。」

    陽光灑入房內，窗外傳來清脆的鳥鳴聲，空氣中透著晨光特有的溫柔氣息。

    盛知雨醒來時渾身一層薄汗，額前幾縷髮絲濕濕地黏在臉頰上，她睜開眼，第一眼便看見徐璟廷正睡在自己床上，他整個人窩在她身側，眉眼靜謐，眼下卻有一圈淡淡的青黑。

    他側身摟著她，雙腳和她的纖腿胡亂糾纏在一塊兒，像是怎麼黏都黏不夠似的。

    「闖空門。」她忍不住失笑，坐起身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黑髮，力道有點像在懲罰，又有幾分寵溺。

    他迷迷糊糊地喃了聲：「唔……知雨……」

    半夢半醒間，他也跟著坐起來，身體軟綿綿地撲到她背上，整個人像沒骨頭似的掛在她身上，把她當抱枕一樣黏著不肯鬆手。

    「徐璟廷，很熱耶。」她推了他一把。

    「熱嗎……」他含糊回應，卻是更加理直氣壯地往她身上蹭了蹭，還伸手把她重新摟進被窩裡。

    「我好不容易才醒來的。」她忍著笑抗議。

    「那就陪我再賴一下……一下就好。」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肩窩，聲音低低啞啞的，像是在撒嬌，又像在哄她。他抱著她不肯放，甚至還像小動物一樣不安分地蹭著她的脖子，「不讓我抱的話，我今天一定會沒精神開會。」

    「你該不會要開視訊還抱著我吧？」她半眯著眼調侃。

    「……如果妳不介意，我可以不露臉開。」他說得一本正經，還真在思考可行性。

    盛知雨失笑搖頭，「你昨天到底什麼時候偷跑進來的？」

    「凌晨……差不多快三點吧。」他把臉埋得更深，「太想妳，怎麼睡都睡不著。」

    「那你再補補眠吧。」她一把掀開被子，動作俐落乾脆下床，走去廁所洗臉。

    他撐起身子，眼神還帶著沒醒透的惺忪，乖乖坐在床邊看她穿衣換裝。

    她穿上襯衫，俐落地將頭髮紮起，一舉一動乾脆俐落，舉手投足間都是職場女性的從容。但眼角眉梢，卻還殘留著剛睡醒的慵懶氣息，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我早上有個客戶要來拜訪，得提前到公司一趟。」她低頭看了眼手錶，計算著時間。

    「我送妳去。」徐璟廷瞬間清醒，掀開被子就匆匆下床，一邊往浴室走一邊扯著衣服穿。

    「不用了，待會兒……」

    她話還沒說完，門外忽然響起一聲車喇叭。

    她走向玄關，打開門，只見陸浩森倚在一輛黑色轎車旁，衝她抬手招呼：「早安，盛總。」

    徐璟廷正低頭刷牙，嘴裡還滿是泡沫，聽見聲響也跟著走到門邊。他腳步一頓，視線落在門外的男人身上，神情一瞬間沉了下來。

    「我能送妳……等我一下，我很快。」他含著泡沫說得含糊，聲音卻急切，甚至帶著點懇求的味道。

    盛知雨轉過身，捧住他的臉，像是在安撫一頭誤闖鬧市的小獸。

    「徐總，你昨晚幾點才睡？現在還有時間，趕緊回去補個眠，不然白天你那堆會議一個都撐不下來。」

    她語氣溫柔又堅定，甚至替他把嘴角的泡沫拭去，像對待一個鬧脾氣的男孩。

    他愣愣地望著她，喉頭動了動，半晌才低聲應道：「……知道了。」

    但那句話落下的瞬間，他目光仍停在門口的陸浩森身上，眼神沉沉的，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嫉妒與不甘。

    「怎麼樣？同居生活感覺不錯吧？」陸浩森一邊開車，一邊嘴賤開口。

    後座的盛知雨正低頭翻著一疊客戶資料，連頭都沒抬，只淡淡回了句：「什麼怎麼樣？」

    「比如……我差點以為盛總今天早上爬不起來。」他笑得意味深長。

    盛知雨翻頁的動作頓了下，緩緩抬起頭，透過後照鏡正好與他對上視線，唇角一挑，聲音懶洋洋的：「你皮癢了？」

    陸浩森立刻識相閉嘴，目視前方，專心開車。

    片刻沉默後，她忽然問：「我讓你找的新房子，怎麼樣了？」

    「找了一間，就在附近，五年內的新屋，屋況不錯，還在談價格。」

    「談好就定下來。」她把資料合上，靠回座椅，閉目養神，「把我一些家具搬過去，住起來像點樣子，最好讓人看了覺得我平常就在那住。」

    「知道了。」陸浩森微一點頭，語氣不再吊兒郎當，瞬間轉為正經。

    到達公司時，天色剛亮，時間還早，整層辦公室一片漆黑，員工尚未上班。走進停車場時，盛知雨便注意到，已有一輛銀灰色的跑車比他們更早停好在那兒。

    車子一停妥，一位身穿剪裁合身西裝、外型俊朗的男子便迎了上來。

    「盛總？」他禮貌開口。

    「蔣總？」盛知雨微一挑眉。

    「是，文冶開發蔣羿川。久仰盛總大名。」

    是她今天預約會面的貴客。

    三人一同搭乘電梯上樓，來到盛知雨的辦公室。陸浩森相當盡職，立刻熟門熟路地去泡咖啡。

    盛知雨坐在沙發上，雙腿優雅交疊，臉上帶著禮貌又從容的笑：「我原以為，會是老蔣總親自過來與我接洽。」

    蔣羿川聞言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我父親前陣子中風了，我是被臨時召回來頂班的。」

    這點她查過。蔣羿川是蔣家的么子，過去一直在國外搞藝術創作，名氣頗盛，卻從未涉足家族企業，沒想到，老蔣總一倒下，接棒的竟是這位看起來與建設業格格不入的藝術家小兒子。

    「我對建設這塊還有很多不足之處，還請盛總多提點。」他說起話來慢條斯理，語調溫柔而低緩，字句間帶著種渾然天成的從容與距離感──不見鋒芒，卻難以忽視。

    「那當然，文冶是大公司，我們樂意配合。」盛知雨微笑應對，態度不卑不亢。

    這時，陸浩森端來三杯咖啡，並遞上早就準備好的資料：「蔣總，這是有關坪林渡假村開發案的合作企劃，我們這邊已經初步審閱過。盛雨有意投資參與，但有幾個條件希望能加入條文，請您過目。」

    蔣羿川接過資料，翻閱時神情專注，指節修長，動作優雅，全然不像商場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