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道食材

    就在房間裡的死寂被濃烈的絕望與迷茫浸透時，一陣狂風驟然捲起，門被一股蠻橫的力量狠狠撞開。一道黑紫色的身影如閃電般衝了進來，來人正是苗疆王子饒徹。他身上還帶著風塵僕僕的氣息，顯然是收到消息後不顧一切地趕回來，但當他看清房內的景象時，整個人瞬間僵住了。

    饒徹的視線掃過地上那顆灰濛濛的混沌之核，再落在被秦墨嵐緊緊裹在懷裡、氣息微弱的趙清清身上。他的呼吸驟然停止，那雙總是帶著侵略性的眼睛裡，先是閃過一絲難以置信，隨後，滔天的怒火與恐慌徹底引爆。

    「妳們……妳們這些雜碎對她做了什麼！」

    他嘶啞地咆哮著，聲音因極度的憤怒而扭曲變形。下一秒，他無視了秦墨嵐的存在，直接撲上前，試圖將趙清清從秦墨嵐的懷中搶過來。饒徹的蠱蟲之力瘋狂湧出，數條黑色的細蟲從他袖中竄出，張牙舞爪地朝秦墨嵐咬去。

    「我的王后……我的王后……」

    秦墨嵐根本無視了那些蠱蟲的攻擊，只是更用力地抱緊懷裡的人，像是護著最後的珍寶。饒徹的蠱蟲撞在他身上，卻被他渾身散發的瘋狂氣息彈開。饒徹看著抱著趙清清不鬆手的秦墨嵐，又看到跪在一旁、眼神空洞的清淮，他激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心愛之人被玷污的狂怒與心痛。

    「滾開！秦墨嵐！妳這個廢物給我滾開！」

    饒徹的咆哮聲震得整個房間都在發抖，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蠱蟲的氣息讓空氣都變得陰冷刺骨。就在他快要撲上秦墨嵐的時候，一道平靜但充滿力量的聲音響起，讓他狂亂的動作為之一滯。

    「她沒事。」

    清淮說著，他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並且從旁邊的水盆裡擰乾了一塊乾淨的布巾。他繞過仍在對峙的饒徹和秦墨嵐，走到床邊，眼神平靜無波，彷彿刚才那個跪地絕望的人不是他。清淮幫她擦拭身體。他的動作輕柔到了極點，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的一角，用溫熱的布巾輕輕擦去趙清清身上那些混亂的痕跡，從她汗濕的額頭，到她依旧微微泛紅的鎖骨，再到……那混亂不堪的私密處。

    「清淮！妳還敢說她沒事？妳看看她！」

    饒徹的聲音因為震驚而拔高，他指著床上毫無知覺的趙清清，指著她身上那數不清的、屬於不同神獸與男人的印記，眼眶幾乎要裂開。他無法理解，清淮，堂堂護國神龍，竟然能如此平靜地接受這一切，甚至還在為兇手們清理現場。

    秦墨嵐依舊緊抱著她，只是偏過頭，用充血的雙眼死死盯著清淮的動作，看著那塊布巾輕觸著自己貪戀卻又毀掉的地方，下頜線繃緊如刀。清淮完全無視了兩人快要殺人的目光，他專注地擦拭著，將那些黏稠的液體一點點清理乾淨，仿佛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當最後一處污痕被擦去，他拉過潔淨的被單，重新輕柔地蓋在了她的身上，只露出一張安靜睡容的臉。

    清淮的聲音在靜謐的房間裡迴盪，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像一把冰冷的鑰匙，解開了某種塵封的宿命。

    「你要習慣，她不是你一個人的。她以後成爲天女，就是天上的女人了。」

    這句話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饒徹的胸口，讓他滿腔的怒火與妒意瞬間凝固。他愣在原地，那雙總是燃燒著火焰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全然的錯愕與不解。天女？他苗疆的聖女，他唯一的王后，怎麼會成了天上的女人？這個概念太過宏大也太過殘酷，讓他一時無法消化。

    「妳閉嘴！」

    秦墨嵐的嘶吼聲響起，他抬起布滿血絲的雙眼，瘋狠地瞪著清淮，彷彿要將他撕碎。「她哪裡都不會去！她只會留在這裡！」他說著，手臂收得更緊，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將趙清清鎖在懷裡，對抗著那個他所無法理解的命運。

    清淮沒有再看他，只是垂下眼簾，目光落在床上那張安睡的臉龐上。他的眼神裡沒有情緒，只有一片古老的、承載著萬物輪迴的寂寥。天女的歸宿早已註定，而他們這些凡人與神祇的愛恨，不過是這場漫長歸途中，一點微不足道的塵埃。房間裡，饒徹的茫然與秦墨嵐的瘋狂對撞著，卻誰也無法從清淮那平靜的宣告中，找到一絲可以推翻它的痕跡。

    就在秦墨嵐的瘋狂與饒徹的錯愕幾乎要引爆空氣時，清淮那平靜無波的声音再次響起，為這看似絕望的宿命，開啟了一絲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缝隙。

    「除非她願意留下來。」清淮說著。

    這句話輕飄飄的，卻像一道驚雷劈進兩個男人的心裡。秦墨嵐猛地抬起頭，那雙深陷絕望的眼睛裡第一次迸發出希冀的光芒，他死死地盯著清淮，彷彿要從他那裡確認這不是另一個殘酷的玩笑。願意？她會願意嗎？在被他們如此對待之後？

    饒徹也回過神來，他看向床上的人兒，眼神複雜。習慣了掌控與強佔的他，第一次意識到，有些東西，不是靠蠻橫就能得到的。她的意願，從未像此刻這樣，變得如此沉重而關鍵。

    「她會願意的……她會的……」秦墨嵐喃喃自語，像是在對自己說，也像是在乞求蒼天。他低頭看著懷中安睡的趙清清，眼神變得無比溫柔，又無比痛苦。他小心翼翼地，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用臉頰輕輕磨蹭著她的頭髮，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清清，妳會願意留下來的，對不對？看在我們……看在妳為我們付出了這麼多的份上……」

    他的話語破碎而卑微，再也沒有半分大將軍的威儀，只有一個害怕失去一切的男人的乞求。饒徹沉默地站在一旁，握緊了拳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床上的人，等待著那個唯一的、能決定他們所有人性命的答案。

    房間裡的氣氛因為清淮的話而變得凝重，所有人的心都懸在半空中，等待著一個未知的答案。就在這時，秦墨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的目光從趙清清的臉上移開，望向虛空，聲音沙啞地打破了這片死寂。

    「剩下麒麟了。」

    這句話像是在提醒所有人，也像是在提醒自己。十二道菜的菜單，只剩下最後一道。而麒麟，是仁獸，是吉祥的象徵，它的食材，會需要怎樣的代價？與之前那些充滿了攻擊性與慾望的神獸不同，麒麟的出現，似乎意味著某種終結，也意味著某種新的開始。

    饒徹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也是最後的考驗。如果說之前的神獸是讓她墮落，那麼麒麟，或許就是讓她選擇的關鍵。他看向秦墨嵐，眼神中第一次沒有了敵意，反而多了一種複雜的共謀感。

    「麒麟的食材，是什麼？」饒徹沉聲問道，這是他此刻最關心的問題。

    清淮轉過頭，金色的瞳孔看著他們兩人，平靜地說道：「麒麟仁，可生死人，rou白骨。但若要取得麒麟仁，必須證明妳們的愛，對她而言，是真實的福祉，而非枷鎖。」

    這話一出口，秦墨嵐和饒徹同時沉默了。福祉？枷鎖？回顧這一路走來，他們給予她的，究竟是多還是少？他們對她的佔有與愛，到底是讓她幸福，還是讓她痛苦？這個問題，沉重得讓他們無法回答。秦墨嵐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心臟一陣絞痛。他們的地獄，是她親手搭建，而她的福祉，他又何曾真正給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