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
心虚
晚宴开场后,黎钰终于能够放松下来短暂休息。 亲手策划使然,黎钰对所在宴会厅的地形图有一定印象,南边靠近花园的一角,有着装置了静音门的露台,是酒店为临时需要处理紧急工作的宾客专门辟开的空间。 今晚再遇蒋豫年,她的心理压力不可谓不大,不自觉喝了许多酒,礼服裙极其贴合身线,这会儿紧绷在身上,提醒她亟待放松片刻。 黎钰没有过多犹豫,给陈聿怀发了一条消息报备,便自行往南边走去。 一路上,黎钰的大脑像一台老式放映机,将高中过往以片段的形式滚动回播着,每个片段都在向她提醒,她曾经对蒋豫年都过些什么。 黎钰啊黎钰。 早知道会有今日,你干什么要昏了头去招惹蒋豫年,招惹就算了,还因为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趁人之危耍大小姐脾气,将他绑了下药,强行上床…… 推开露台门,润凉的晚风立刻吹拂在脸上,在回忆里憋闷了半天的黎钰深深呼吸,无意识小声呢喃:“好舒服。” 少顷,她反手关上磨砂门踏进露台,转过身一张熟悉的侧颜落入视线,黎钰的惊诧根本不加掩饰,质问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里?!” 蒋豫年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短暂挪开,望向她,语气平稳到感知不出半点情绪波动:“这话似乎应该我来问你。” 黎钰后知后觉她才是无意闯入的后来者,实在没什么质问的必要,无法忍耐逐渐冷凝的气氛,她转过身,重新握上门把手。 “咔嚓”一声,锁舌转动,昭示着她马上就能够逃离这里。 心中天人交战几秒,到底还是私心占据了领导地位,黎钰“砰”地合上门,闹出不小的动静,犹觉不安心,她伸手将磨砂门彻彻底底地反锁。 做完所有防备工作,她直视将目光重新放回手机上的男人,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勉强开口:“喂——” 蒋豫年无动于衷,指尖在屏幕上轻滑,似乎在翻看什么文件。 “你不要装死,我知道你在听。”黎钰底气不足地道,边说她还边观察。 然后发现,这人是真的没有在听,他甚至正在对文件进行详细批注。 分外没由来,但黎钰的气性还是陡然被激起来了,她提着裙子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将那部碍眼的手机抢到手里,继而出声强调:“我在跟你讲话蒋豫年,这样很没礼貌你不知道吗?” “所以黎小姐是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礼貌吗?” 黎钰被这句反问噎得说不出话来,根本没有意识到蒋豫年对她称呼的转变,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情绪波动会这么反常。 “还给你。”将手机重新塞回那只骨结分明的手掌里,黎钰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是我冒犯,我道歉,对不起蒋总。” 距离因为陌生的称呼而拉开,黎钰小小地松了口气。 然而不等她再度出口,蒋豫年淡漠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黎小姐这句道歉,是指什么。” “那当然是——”黎钰下意识便要答复,脑海中翻腾的记忆却让她原本自如的回答卡了壳,再续上,就莫名变成非常刻意的转变话题,凸显出被她掩饰住的心虚。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黎钰鼓了鼓脸,破罐子破摔般颓然道:“你想理解成什么就理解成什么吧,不管从前还是现在,总而言之,还是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不过——” 她一把握住眼前人的手臂,僵硬地转折:“你也看见了,我结婚了,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和我老公提起。”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站不住脚,也不合理,那时候做出的混账事更是数不胜数,但是蒋豫年。” 黎钰的手劲随着底气不足渐渐落下去的嗓音一起,缓慢消散着。 “看在我们之前同窗,现在你又是我老公合作方的情份上,我拜托你、请求你……大人有大量,忘掉我们之前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吧。” 然而,不管从前还是再遇后的当下,蒋豫年都显然是没什么同理心的。 面对她言辞恳切刻意缓和矛盾的话,也只是道:“黎小姐话太多,很吵。我还有个临时会议,如果没什么别的事,麻烦黎小姐回避一下。” 黎钰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 偏偏在没要到蒋豫年准确答复之前,她根本硬气不起来。 话题就这样终结,黎钰再也无法在这片气氛过于沉郁的空间里长久的伫立,挫败地退了出去,将露台全部留给蒋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