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

    文丑身着青白衣裙，混在女子们中间，抚了抚面纱，听话地跟在喽啰兵的后面。

    连年战乱，民不聊生。附近山头出现了一群义贼，其中大多是无家可归的百姓和无处可去的士兵，本掀不起来什么风浪，谁料前几日竟开始强抢民女，还抢了路过广陵的太守家女眷，说是要为新来的二当家选妻，广陵王便让文丑混入其中，主要任务是安全解救被抢走的女眷，至于这群山贼，文丑回想了一下当时收到任务广陵王说的话，“这些山贼你不用担心，我已有其他办法处理，把女眷安全带回来即可。”文丑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应了下来。

    文丑和几位女子被直接带到了大厅，这些女子也都是绣衣楼的人，但一个个演技不凡，刚一进来就演的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吵的主位上的山贼首领眼皮一阵抽搐。“不是老朱你这些女的哪里找的，怎么这么吵，这怎么配给我们二当家当妻子。”随后他眼睛扫到了旁边不声不响地文丑，眼前一亮，“哎，那个高个的女子，你上前来。”

    文丑向前走了两步，首领更是惊喜地走到文丑面前，“小姐好身段，性子也不软弱，倒是能配得上我们二当家，只是为什么带着面纱？”说着伸手便要摘掉面纱。

    文丑按住面纱，“大王有所不知，我们家的家规便是女子在外需戴面纱，只能由自己的夫君摘下，若是被其他男人看见。”文丑顿了顿，“那便要嫁给他。否则就要当场自尽。”

    首领听闻立即收回了手，好不容易找到个不哭不闹看着身段不错的女子，可不能让他给毁了。“既有家规，那我就不动了。”说着他又向着座位走了回去。但文丑还是听见了首领偷偷吐槽了一句，“封建。”

    文丑抿嘴，这里的山贼鱼龙混杂，还有些士兵，难保不会有能认出他的人，戴面纱是为了保险，不得已编出个借口，现在还被人嫌弃上了。

    首领又坐在座位上思考了一会，最终拍了一下扶手，“就这么定了，就这位淑女吧。老朱你带他们下去休息，尽快cao办起来，等二当家办完婚礼就把这些女子都送回去。”偏过头又小声说，“再留这么多女的粮食都不够吃了。”

    文丑一行人跟着被叫做老朱的人走了出去，结果他却被要求独自一人去一个院落，分开前文丑观察了一眼确认其他人不会有危险，才跟着老朱进了屋子里。

    看着老朱转身要走，文丑叫住了他，“这位大哥，和我一起的淑女们都在哪，为什么只有我自己在这里，我有些……害怕。”

    那老朱倒是态度很好，“她们都被关在一个房里，等嫂夫人您和我们二当家完婚后咱们就放他们离开。我们二当家人很好，长得俊郎，身强力壮，大当家看着他这个年纪还未娶亲才想着找个淑女配他，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山贼，哪有什么良家淑女愿意嫁过来，才出此下策绑了一堆女眷。嫂夫人放心等明日你们完婚后我老朱一定一个个把她们都送回去。”老朱拍了拍胸脯向文丑保证。

    文丑点点头，“只要她们平安无事就行，我什么时候可以见见那位二当家？”

    “嘿，嫂夫人明晚就能见到了 咱们这的规矩新人成婚前是不能见面的，嫂子先休息，我先去忙别的了。”老朱转眼间就跑走了。

    文丑关了门坐在桌子前，真是好笑，要和面都没见过的人拜堂。不过根据这山贼所说拜堂之后这些女眷就可以安全离开，比带那么多人逃跑要安全的多，既然这样明日试着成亲也不错。就是可怜这二当家，要和自己一个男人拜堂了。

    入夜后文丑潜行出去探查了一下周围路线，不管怎么样还是做两手准备比较安全。如老朱所说女眷们确实都被安置在一间房内，虽然环境不好但没有什么危险。一路上每个地方都被装饰的很喜庆，看来这些山贼是认真的，不过抓个女人就过来成亲，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确认情况后文丑回到了房间休息。结果第二天天不亮就被一群人叫醒，刚睁开眼一群妇人就围了上来，强制把他按在梳妆桌前开始洗漱梳妆。刚摘下文丑面纱时室内的声音短暂安静了几秒，“这位淑女真是貌美，刚好配我们丰神俊朗的二当家。哎呦我们二当家可是有福气了。”“是啊是啊。”“淑女放心吧我们二当家人很好的，细心体贴，你嫁过去绝对是不会错的。”

    文丑内心冷笑，随便抢个女人过来就要成婚了，这二当家也能同意，能是什么好人。面上神色不变，任由这些人替他梳洗打扮。

    在换婚服时以害羞为名赶走了这些人，成功穿上了这件款式并不复杂的女式婚服。

    看着穿戴好的文丑走了出来，一行人非常满意，拿起红盖头盖了上去。随后一个婆婆牵着文丑的手带着他向外走去，引着他坐到了轿子里。

    没想到这些山贼办婚礼还挺重视，八抬大轿都准备好了。山寨不大，很快轿子就落了地。

    轿子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声，能听到些叫声，什么“二当家”“不可”“不能见面”什么的，还未听全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站在了轿前，轿帘被掀开，有人凑到文丑耳边，“抱歉淑女，我是不得已才要娶亲，这场婚礼淑女不要当真，等事情结束在下负荆请罪，若淑女不满意就是让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现下先委屈淑女了。”

    这耳熟的声音让文丑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怪不得广陵王说不用担心这些山贼的问题，这里的二当家是……颜良。之前听说颜良被假装跌倒的孤儿骗去了贼寨，楼主救他回来后派他去执行秘密任务，原来就是在这里当二当家吗？不过为什么不和他说，虽然楼主告诉他颜良安全，但他担心啊，这么傻的人被骗了怎么办，就像现在对着不认识的“淑女”轻易许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言论，看来之后有必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文丑隔着盖头点点头，修长的手搭上了那人递过来的宽厚手掌，颜良稍用力拉起文丑，随后改成了虚握。

    走了几步，文丑听见旁边有人喊到，“请新人跨火盆，瑞气满门庭，一对红烛亮，三星照人身，富贵今朝来，喜结百年好！”又走了一步，文丑隔着盖头的缝隙看见地上有个火盆。旁边的颜良轻握了一下他的手，随后半蹲下，文丑看懂了，靠过去趴在他的背上，在颜良起身的瞬间文丑听见他说了句，“冒犯了。”文丑无声地笑了，兄长啊，你可知道现在你在和谁举行婚礼，花月为媒，青冥为证，你我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文丑靠在颜良宽阔的背上，多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这条路并不长，很快就到了拜堂的地方，文丑从他背上下来，两人向供案走去。燃烛，焚香，礼生在旁诵唱：“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两人就位，礼生诵唱:一拜天地。颜良文丑对着供案拜了一拜。二谢兄长。文丑跟着颜良的方向鞠了一躬，应该是在拜谢山寨的首领。夫妻对拜。二人一步之遥站立，弯腰鞠躬，下跪对拜。两人行完礼，礼生喊到:仪式结束，请将新娘送入洞房！

    随后有人带着文丑进了里屋。“新娘子先吃些东西，咱这寨子里粗人多爱饮酒，二当家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被放进来呢，您先休息着等会二当家，我们去把那些小姐夫人们送回去，有了嫂夫人这样标志的女子，想来二当家都不会再看他们一眼。”

    听到那些女眷可以安全离开，文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样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只是不知道颜良接下来要怎么做。

    文丑吃了些东西后靠在床边小憩起来。

    夜色降临，门外终于传来了声音。房门被推开又很快就关上了，文丑睁眼，应该是只有颜良一人进来了，不过新婚不是还有一些程序，怎么就他一个人？

    安静的屋内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文丑透过盖头的缝隙向下看，只见颜良单膝跪地，“听闻淑女家规甚严，借着淑女家规在下已把其他人都赶走了。今日拜堂已是罪该万死，不敢冒犯淑女。这盖头我不动，今晚暂且委屈淑女了，在下睡在外面，待明日一切解决送淑女归家，绝不会有辱淑女名声。”

    文丑终是忍不住笑了出声，只不过颜良似乎饮酒太多没能立刻认出来文丑，这让文丑玩心大起，站起身牵起颜良的手，夹着嗓子叫了声夫君。

    吓得颜良周身一抖，立刻推开了文丑的手，“不可。”

    文丑又向前一步，软着嗓子，“你我拜了堂就是夫妻，有何不可，夫君不来掀娘子的盖头吗？”

    “淑女家规见了容颜就要负责，否则就要自尽。在下迫不得已与淑女行礼，不能于淑女负责，已是罪大恶极，怎敢掀盖头，淑女日后定会遇良人。”颜良说完又拉开距离。

    “可是我十分仰慕夫君，夫君为何不能负责，听闻夫君未曾娶妻，莫不是有心爱之人？”

    本以为颜良会否认，没想到他沉默片刻应了下来，“是，在下已有心爱之人。”

    “我不信，夫君定是骗我，你说那人是谁？既已有心爱之人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颜良嗓音干涩起来，“我差点杀了他。他……他是我求不得之人，我有愧于他，他不厌弃已是万幸。”

    沉默在屋内蔓延。

    “夫君不若掀开盖头看看我是谁。”这次文丑没有再伪装音色，即使是饮酒许多的颜良也一瞬间清醒过来，颤抖着手摘下了盖头。

    盖头下面是文丑。

    文丑嘴角勾起个好看的弧度，“兄长，我倒是不知道你心爱之人是谁？”

    颜良别过头，“没有什么心爱之人，是我为了避免冒犯淑女才这么说的。”

    良久的寂静让颜良回过头来，却看见文丑低着头，眼角似有泪光闪烁。

    颜良慌张起来，粗粝的手指轻柔地拭去眼角的泪水。文丑扑向颜良怀里，环住他的腰肢哽咽地叫到，“兄长……”

    只听见颜良一声叹息，回抱住文丑，“文丑，是你，心爱之人是你。”

    颜良低头，正对上那双水盈盈的眼眸，那双眼眸里他一人便已占据全部。

    文丑凑向颜良耳边轻语，“婚礼似乎还差最后一步，新人还没有洞房，夫君，我们应该把这步做完才是。”随后轻咬颜良的耳垂，颜良偏过头深呼吸调整，“不可，明日殿下有行动收编这些山贼，不可以……洞房。”

    “那兄长日后要补给我。”文丑握住颜良的手腕向自己身下探去，“今天可以用手或者用腿。”轻舔了一下可口的耳垂，声音低沉，“或者用嘴，还是你想用胸？”看着颜良通红的脸，文丑心情大好，兄长已经承认心爱之人是他，而且今天两人也已经拜堂，就不为难他了，既然明日有行动，今晚早些休息，他还是担心颜良会受伤，日后加倍补偿回来就是，也许这四个可以不用选择，都来一遍。

    文丑在颜良唇上落下一吻，“今日不胡闹了，不过夫君可要答应我，日后补偿回来。”

    颜良如释重负地点头，“那是自然。”

    “好啦，我累了要休息，夫君抱我去床上吧。”文丑张开手臂要抱抱。颜良失笑，抱起文丑放在床榻上，随后熄灭蜡烛自己也上了床。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早文丑睁眼就看见颜良在窗边和绣球传递消息，见他醒来绣球扇着翅膀飞走了。

    颜良回头，“广陵王等下会带着手下过来。这些山贼本质也不坏，殿下准备收编他们。”

    文丑点点头，“颜良，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会成为这里的二当家。”

    颜良轻咳一声，他还以为文丑今天不会想起来这件事，“之前我被假装跌倒的孤儿骗来了这里，了解了这里的情况之后劝他们加入我们，但他们似乎被抛弃过，并不相信我们，不过这里的首领看重我的为人，邀请我当这里的二把手，我回去和殿下汇报后决定将计就计。本来没什么问题谁知他知道我未娶妻就开始想要为我张罗婚事。这才有了最近强抢民女的事件，殿下也就派你过来解决。”

    看见文丑上前一步，颜良喉结滚动，又听见他说，“若是这次我不来，兄长就要和不认识的女人拜堂了？如果那女人叫你负责我是不是还要多个嫂子”

    颜良垂下眼眸，“此事是我不对，我和殿下说了此事想提前解决但殿下说他自有办法，就让我等着，最后没办法只能拜堂了。”

    文丑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殿下这次让他过来还找了一群绣衣楼的女子帮忙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

    文丑语气缓和了些，“既然兄长已经知错，那便日后连着昨晚的一同补偿给我。今日不与你计较，什么时候行动。”

    颜良闻言一笑，“一刻钟后。”

    “好，那兄长帮我更衣洗漱吧。”颜良闻言起身，“我手笨，文丑别嫌弃我。”

    文丑安静坐在那里，欣赏着颜良忙前忙后的景象。发丝因着颜良并不熟练的手法纠缠在一起，与文丑本人梳理的相差甚远。颜良梳好后也自知理亏，想要拆开重新梳理，却被文丑按住了手，“无妨，兄长不熟练多试几次就好了。”颜良应下。

    文丑悄悄按住翘起的嘴角，梳的是不好看，日后还是要多练习。

    广陵王很快过来接应两人，这群山贼也都是迫不得已落草为寇，在殿下的谆谆善诱下同意为广陵王效力，昨日太守家的女眷也被安全送回，事情都圆满解决。

    颜良回到绣衣楼，刚好文丑过来找他，在他耳边轻声提醒，“夫君，可不要忘记了之前答应我的事情。”

    颜良不敢直视文丑，“好，我会尽快的，这些人目前还需要安置，等一切都解决后我去找你。”

    文丑得到满意的回答转身离开，颜良看见文丑美丽的背影却因着糟乱的头发而显得有些奇异，不禁扶额苦笑，这还真是都怪他，看来这段时间忙完真的要认真思考怎么补偿文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