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晚之后，我妈补偿似地连着请了我吃了好几顿肯麦塔。

    “好吃吗？你小时候最爱哭着缠着我买了。”

    其实我早就不怎么爱吃了，因为一吃油炸，我脸上就冒痘，正值青春期的我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不得以戒掉了。

    但我妈好像忘了，明明她得知我不爱吃这种垃圾食品的时候最开心了，夸我成长有进步，还拉着我去商场买了一堆漂亮玩意奖励我。

    “好吃啊。”

    我并没有扫她的兴。

    她望着我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看起来露出欣慰的笑容，可是眼中的红血丝却让我耿耿于怀。

    我半开玩笑似地问她是不是老板欺负压榨她了。

    我妈说没有，说老板她人很好，过段时间给休年假。

    她继续问我想去哪儿旅游？

    我回答都可以，说和你去哪玩都开心。

    她嗔笑我嘴贫，说要带我去看大海，看海豚鲨鱼，带我去赶海。

    我闷闷地说你怎么这段时间对我这么好。

    我戳着圣代里的巧克力薄脆，总觉得我妈有什么天大的秘密瞒着我。

    “mama你生病了吗？我总觉得你这几天怪怪的。”

    我妈表情愣了一下，一时没说出口。

    我的声音避免不了带上了哭腔：“你要是敢骗我，我就在大街上大哭大闹，说你不要我了。”

    我直愣愣地盯着她那张略显疲惫的脸，赌气似的，心底却无比希望我妈能诚实地说出个令我放心的答案。

    “你咒我啊。”

    “你妈我身体好着呢，没生病。”

    她详装生气的模样，原先那股活力劲终于冒出来了，我在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那你得给我看你的年检报告。”

    “这次考试考到年级前三我就给你看。”

    “......”

    还是我熟悉的蒋书情，最爱用成绩换奖励的方式鸡我的蒋书情。

    后面我直接考了年纪第一，她给我看了她前段时间做的全身检查报告，很健康，她没骗我。

    那个夏天我妈都要我陪着睡，她怕我笑话，骗我说她卧室里的空调坏了，要蹭我的空调，其实我知道她就是怕做噩梦。

    每次都爱挽着我的手肘，戳着我的眉心，说我怎么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

    “我是慢慢长大的，没那么快。”

    “对啊，你是慢慢从一个不哭不闹的小婴儿长成一个让我伤透脑筋的大姑娘，。”

    她又损我，我就挠她咯吱窝。

    我妈嬉笑着，让快我停下，我突然轻声问她这几天还做噩梦吗？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呆滞了一瞬。

    这句话好像打开了她的泪腺，她哽咽着说没有了，没有了。

    我妈再次向我展现出了她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告诉着我她同样也需要我。

    “mama你以后都跟我睡，这样你就永远不会做噩梦的。”

    我那时候思想还是有些稚气，说出来的话也中二，但确实触动了我妈那根心弦。

    我妈还变得很封建迷信，她开始信神信佛信那群庙里的光头和尚，还信路边卖假货的算命先生，给我系了好多根红绳，为我抛了很多个开光铜钱，还替我跪在佛祖面前好久好久，烧了很多香火。

    她这么做害我以为我自己得了绝症，我偷偷哭着求我姥姥姥爷陪我跑去三甲医院做了次全身检查，担惊受怕好几天发现什么都没有，我身体也健康着。

    看我妈有些走火入魔的样子，我经常笑话她人傻钱多，我妈虔诚地说着阿弥陀佛。

    后来她带我去了个听说很灵验的古山，荒山野岭，草都长得老高，没什么人，小动物倒是特别多。

    那山路陡峭，我们爬了老半天，衣服湿了大半边，又在庙门口跪了很久很久，那个胖胖的老和尚才愿意开门见我们，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屁孩，有点像西游记里的红孩儿，脸颊红扑扑的，打扮还像电视剧里的小书童

    他捏着他那长白胡子说我命里有几个贵人，要好好珍惜。

    他还莫名给我算了个姻缘卦，说我桃花有点多，要注意辨别对方是否为良人，烂桃花一缠上就难摆脱了。

    当时拒绝初恋纯情男复合请求并下定决心封心锁爱的我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话还没步行街街口装神弄鬼的大爷有水准，肯定是骗钱的。

    “小心遇人不淑，阿弥陀佛。”

    我妈弯腰，虔诚地向他拜了三下，还让我照做。

    就当我觉得他要拿出收款码宰我们一大笔时，他却我们提供了免费的香烛和禅饭，我们上完香就让我们趁着天黑之前走了。

    我回头看那藏匿在竹林中的寺庙，问我妈，他算得真的很准吗？

    我妈让我别想太多。

    我瞬间有些无语。

    后来几年我才发现，那大师算命还真蛮准，果然这世界还是玄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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