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两个小时过去,芙姐带着梨子守在房门口,看着医护处理完毕,确认无事才长嘘了一口气。 魏知珩没有下命令让人死,摆明就是看中房间里的女人,至少来说,新鲜味还没过。 整个二楼,在闹出事后,增加了一倍的看守。抱着枪的士兵在房门口,一左一右,站立如松,不敢有丝毫懈怠。 时生从书房里走出来,看见两人,让她们别堵着门,出去。 合上的门再次打开,医护正好走出来,碰上要进来的男人。 “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护脱掉手套,拎好箱子,如实:“伤口再深一点就割到动脉了,她的麻药劲还没过,等醒过来,还是不要去刺激病人,她的情况很不稳定,哪怕缝合好了,不控制好情况,也很容易二次崩裂。” 时生点了点头,撤开让医生离开。 这女人的阵仗,比魏知珩中枪还大,楼下的医生24小时待命,寸步不离,就为了防止出现意外。 门轻声推开,麻药劲还没过的人思绪迟缓,丝毫没有感知到有人进来,站在了她的床头。 床上的女人虚弱到快要死去,脖子缠着纱布,输液的手腕瘦弱干瘪,青筋明显,眼眶中的玻璃珠子空洞无神,一言不发地安静躺着。像一具了无生机地尸体。 “他没死。”时生开门见山说。 三个字,像是某种咒语,唤醒了文鸢的理智。 她艰难地扭动脖子去看站在她床头前的人。模糊晃悠的身影逐渐与在沙濂康养院的那个清冷男人重合。 文鸢想说话,口腔扯得生疼。她没能够成功吞下那些玻璃,但依旧不可避免地划伤了舌头,说起话来格外困难。 “骗我的吗。”她艰难地回。 是不是为了欺骗她,编织一个谎言,逼她接受现实,所以撒的慌。 大约是康养院里时生给她留下的印象过深,文鸢一直无法将他与魏知珩这种人联系起来。哪怕在得知时生是他的人,也还是会区别地隔开一层,觉得,他比魏知珩好太多。 至少这种情况下,文鸢愿意听他说话。 时生话少,跟女人沟通起来也不知从哪一句下嘴,沉默半刻,拿出手机递给她看:“没有骗你,他确实还活着。” 看着瞪大眼睛,企图爬起来的女人,他俯身把屏幕贴近,让她不用太大动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解释道:“司令出手保住了他的命,那场救援行动没有公开是因为要顺藤摸瓜,把那群人的底细查清楚,连根拔起。” 其实并非魏知珩出手,纯粹是那小子命大,被灌了毒还没死,自己跑了出去,制毒工厂也根本没有被彻查,这也是为什么文鸢没有在新闻看上的原因。时生向她撒了谎。不过,没查的原因倒是真的,需要顺藤摸瓜,但这并不是他们该管的范畴。 屏幕上的视频触目惊心,昏暗灯光下,一团血rou模糊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文鸢认出,环境就是制毒工厂。地上的男人露出的半张脸,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呼吸都停了,真的,还活着。 “他现在在哪。” 时生收回手机:“他回日本了。” “不可能。”文鸢嗓子干疼。 金瑞不会把她丢下的。可想了想,文鸢又沉默了,金瑞回日本也好,其实也好。至少这样,不会再被拖累,她也能够放心。 时生看出她心中所想,声音放缓:“所以,你没必要找死,毕竟是猜颂的女儿,也不会杀你,养好伤再放你走。”后头这句,时生是骗她的,她怎么可能走得出去。 “真的放我走吗?”文鸢不相信。 “真的。” “我知道了。” 等到女人点头,时生才从房间里撤出去。 书房里,时生再次进来汇报,说事情办妥了,那女人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 男人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擦拭,头都不抬:“把人看死了,别再闹出岔子。” “她要是把伤养好了,再闹死怎么办。”一个求死的人,就算拿绳子捆着也没有,时生说,“这事情瞒不了多久。” 魏知珩没答,让他过来把金瑞的位置查出来。 早在制毒工厂时,时生在他身上装了追踪器,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得知人活着的原因。现如今,这个IP经过缓慢移动后,兜转了好几次,最后停在了曼谷另一处。只是那时候,忙于阿善利的事情,并没有去细查。 时生敲了几下键盘,将位置放大锁定,将电脑摆在魏知珩面前:“新碧武里路,巡维斋7巷2号。” 绿色的地图标轴倒影在男人的镜框上,经过调整,清晰,放大。 那个地方,时生看着他:“是曼谷医院。” 也就是说,金瑞得救了。 他所经过的路线,一天前到过吞武里总警察署,这也就意味着,他曾经尝试过报警,但并没有成功。也是这一次报警受理,时生收到了消息,开启了追踪才发现人没死。 胸腔内的火烧得周遭事物静谧,魏知珩越冷静,意味着此刻越严峻。 “一点事情都办不好,蠢得挂相。”魏知珩扯唇。 “杀吗。”时生收起电脑,看了看腕表时间,“查到IP后,我们在曼谷潜伏的人手一直在监视,二十分钟,可以制造一场意外死亡。” “不。”男人笑得莫名,“留着他。” “留着?”时生不解。 要是杀了,那女人找死,真死了,岂不成全他们下地府去做一对团聚的亡命鸳鸯?这可不行。所以,他改主意了。 “游戏有很多种玩法。”魏知珩笑得邪性,彷佛已经看见女人知道真相的那个表情了,格外愉悦,“我们要选最有意思的。” — 第二天、第三天,文鸢很配合地治疗,她没有见到烦人的东西,只有一只缅茵猫跑来跑去陪着她。 梨子告诉她,这只猫是魏知珩养的,不太亲人。奇怪的是,一见到她,就喜欢在脚边蹭来蹭去。 文鸢知道金瑞没有死后,心情好了不少,心中的希望燃起来,有了活力,伤口也恢复得快。她脖子不方便,行动迟缓,只能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走,听着梨子絮絮叨叨地说着别墅园里的事情,说这几天老板不在,别墅园里又换了一批花,叫醉贵妃,很漂亮。 这几日,梨子和芙姐换班,24小时陪着她。 轮椅经过一条姹紫嫣红的鲜花走廊,停在前院子的大花坛旁。扑面而来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文鸢望了好一会儿,梨子笑盈盈地走上前,摘了开得一朵最大,最艳的花放在她手里。 明媚的阳光下,女人的发丝飘着光,因为虚弱,本就白皙的皮肤没什么血色,但这样的憔悴却又有种别样的韵味,纤长的睫毛是黑的,唇瓣是粉的,漂亮的玻璃眸子像油画中破碎的水晶杯,依旧美得高贵,美得耀眼。 梨子告诉她:“这种是牡丹花,除了醉贵妃,还有好几种呢。” 洛阳红,又名紫二乔,花艳紫红,枝繁叶茂,一株能开几百株。二乔,复色,也叫洛阳锦,能开粉白和紫红两种颜色。这些花朵朵硕大,此刻就长在花坛里,艳丽,却又和谐。 在文鸢手上的这朵粉紫色的醉贵妃,香气直钻入鼻息。 女人纤细白净的手腕衬得它色彩美艳,梨子看了好一会儿,重新摘了一朵询问她可不可以帮她戴上。 文鸢太脆弱了,脆弱得像要死去,应该增添一点色彩,这样才美丽。 戴在耳上那一朵,比手上的还要大,还要漂亮。花的颜色染在她脸颊,添了一丝血色。 “真漂亮呀。”梨子双手攥住,歪着头看她,“文小姐,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了,比电影里看见的明星还要漂亮。” 嘴巴里的伤好了些,有时,文鸢会开口和她说话,“没有这么夸张。” 真的诶。梨子其实想说,不能怪老板,换做是她,看见这样的女人,也会忍不住心动的。但她没敢说。 梨子抱着盘在身边的猫,小心翼翼地放在她腿上,缅茵猫在文鸢腿上特别听话,不闹,呼噜噜地开始晒太阳睡觉。 原本岁月静好的画面,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一行人刚从外面回来,本要回书房商议事宜,却在路过花坛里的女人时,停下来脚步。 梨子率先看见了走过来的男人,心跳了下,小声地告诉她:“老板来了。” 得到魏知珩挥手的示意后,梨子离开。 脚步声慢慢接近,等到了面前,文鸢看见了和初见那天一样,姿态优越,一身军装的魏知珩。 空旷的地方,静谧得可怕。男人弯腰凑近,身上的淡香,冲散了花香,肆无忌惮地侵略着不属于他的领地。 那个时候,她怎么没有发现,其实从一开始他眼底是带着算计的。接近的每一步,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太傻了不是吗。 真的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