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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0 薄家宴会

    

Chapter 40 薄家宴会



    阳台上的温存气息和身体里未散尽的酥麻感,终究抵不过现实。

    竹也靠在薄盏温热的胸膛上,眼皮沉得厉害,身体慵懒得不想动。城市的灯火在她失焦的视线里模糊成一片,只有他沉稳的心跳和苦柠雪松香是真实的锚点。

    “我得回去了。”她声音有些疲惫,“我妈炖了汤,可能…在等我。”

    薄盏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一下,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似乎有些不舍。几秒后,他才低低地“嗯”了一声,手臂的力道松开。

    竹也坐起身,整理着被他揉皱的上衣下摆,脸颊依旧guntang。她不敢看他,低头飞快地穿好鞋子。薄盏也站起身,拿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

    “我送你。”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汇入城市的夜流。薄盏公寓到员工公寓的距离不算远,但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竹也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光影,刚才在阳台上的激烈悸动渐渐冷却,心头那点沉甸甸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薄盏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他的指尖在她手背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明天周日。”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我妈那边有个小聚会,请了些朋友。”

    竹也的心轻轻提了一下。

    “应该会让你…过去帮帮忙。”薄盏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在车外的光影明灭间看不真切,“主要是我妈工作室那边的一些朋友,看看画,聊聊天。林阿姨负责点心,你…就当去玩。”

    她抿了抿唇,手指在他掌心蜷缩了一下。“嗯。”她应了一声,声音很轻。

    车子在员工公寓楼下停稳。单元门透出暖黄的灯光。

    “明早十点,我来接你。”薄盏松开她的手。

    竹也推门下车,夜风吹拂着她微烫的脸颊。“不用麻烦了,我自己……”

    “十点。”薄盏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目光透过降下的车窗看着她,“楼下等你。”

    竹也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好。”

    她转身走进单元门,没有回头。薄盏的车在原地停了一会儿,才缓缓驶离。

    周日清晨,员工公寓弥漫着熟悉的药膳香气。林慧在厨房忙碌着,砂锅里炖着给薄家准备的滋补汤品,旁边案板上整齐摆放着还冒着热气晶莹剔透的桂花糖糕,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竹也换上了自己最好的一条裙子。浅米色的棉麻质地,款式简单干净,洗得有些发白,但熨烫得很平整。她对着卫生间里那块小小的带着水渍的镜子,仔细地扎好低马尾,用那根最普通的黑色皮筋。镜中的少女眉眼清秀,但眼神里藏着一丝紧张。

    “妈,我过去了。”竹也走出房间。

    林慧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打量了一下女儿,眼神温和:“去吧。帮苏阿姨招呼客人,机灵点。妈一会儿就过去,点心都准备好了,一会儿我让小王送过去。”她口中的小王是薄家负责跑腿的司机。

    “知道了。”竹也点点头,拿起玄关柜上的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纸巾和一些可能用到的零碎。

    走到楼下,薄盏已经在那里。他靠在单元门上,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左手腕的银链在晨光下闪着冷光。看到竹也下来,他直起身,接过竹也手中的小布包。

    两人并肩走在别墅的花园里,向远处矗立着气派的白色主楼走。越靠近,道路越宽阔幽静,两旁是精心修剪的绿植和高大的梧桐。

    快到主楼时,竹也从薄盏手中拿回自己的布包。薄盏看了竹也一眼没什么表情,两人一起走进去。

    宴会设在主楼侧翼一个采光极好的玻璃穹顶厅。竹也跟在薄盏身后走进去时,里面已经衣香鬓影,笑语晏晏。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空气中混合着昂贵的香水味、香槟气泡的微醺气息,还有若有似无的雪松冷调——那是薄盏身上的味道,此刻却显得如此遥远。

    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端着酒杯低声谈笑,女士们的裙摆摇曳生姿,珠宝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竹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朴素得近乎寒酸的棉麻裙,下意识地往薄盏身后缩了半步,指尖捏紧了布包的边缘。

    “妈。”薄盏带着她走向人群中心。

    苏曼正和几位气质不凡的女士交谈,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套装,颈间一条设计简约的珍珠项链,优雅从容。看到薄盏和竹也,她微笑着点点头:“阿盏,小也来了啊。”她转向身边几位女士,语气自然:“这是竹也,林师傅的女儿,今天过来帮我招呼一下。”

    几位女士的目光瞬间落在竹也身上,带着审视和好奇。她们妆容精致,眼神锐利,竹也感觉自己像一件待估价的物品,被暴露在聚光灯下。

    “小也,辛苦你了,”苏曼语气温和,“这边点心台刚布置好,你帮忙照看一下,随时给桌上添添茶水就好。”她指了指不远处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上面摆放着林慧精心准备的各色药膳点心和精致的西式甜点,其中一盘晶莹剔透的桂花糖糕格外显眼。

    “好的,苏阿姨。”竹也低声应下,几乎是逃离般地走向点心台。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依然黏在自己背上。

    她努力挺直脊背,站在点心台后面,像一个尽职的服务生。有人过来取点心,她便递上骨瓷小碟;看到客人的茶杯空了,她便拿起银质茶壶,小心地添上温热的红茶或花茶。她的动作有些生疏,但足够认真。

    然而,无论她如何专注,也无法忽略周遭的环境。那些流畅的法语交谈片段,那些她只在杂志上见过的名牌标识,那些对艺术品的随意点评,都像无形的壁垒,将她牢牢隔绝在外。

    薄盏被几个显然是世交的年轻人围住了,似乎在聊赛车或某个科技项目。他偶尔朝点心台这边瞥一眼。

    这时,一个端着香槟穿着考究藏青色西装的男人踱步到薄盏身边,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点心台后忙碌的竹也身上。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薄盏,下巴朝竹也的方向抬了抬,脸上带着一种男人间心照不宣的笑意,压低了声音问:“阿盏,那位清秀的小姑娘是谁?以前没见过,苏姨新请的小助理?”

    薄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竹也正微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一位女士的茶杯添水,侧脸线条柔和,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格外安静,也格外…易碎。

    薄盏收回目光,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很自然地抬手,虚虚揽了一下旁边江驰的肩膀,动作随意,声音不高不低,清晰地传到了附近几个人的耳中,包括那个问话的男人:

    “竹也?我同学。”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坦然得没有丝毫犹豫或解释的意味。

    “同学?”男人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随即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接着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哦…同学啊,挺好。”

    竹也刚给那位女士添完茶,放下茶壶,指尖还残留着银器的冰凉触感。薄盏那句清晰无比的“我同学”三个字,毫无预兆地扎进了她的耳膜,瞬间穿透了所有努力维持的平静。

    她端着茶壶的手抖了一下,壶嘴差点磕在杯沿上。她猛地低下头,长发滑落,遮住了瞬间失去血色的脸颊和骤然变得通红的眼眶。

    同学。

    仅仅是同学。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闷闷地疼。她宁愿他沉默,或者含糊其辞地说一声“朋友”,甚至……甚至只是一个简单的点头示意,也好过这泾渭分明安全又疏离的标签。

    她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轻慢。那目光仿佛在说:哦,原来只是盏少的一个普通同学啊,难怪穿成这样,难怪在这里端茶倒水。

    竹也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甚至尝到了一点铁锈味。她强迫自己转过身,背对着薄盏和那群人,假装去整理点心台上其实已经很整齐的碟子。指尖用力得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逼退眼眶里汹涌的酸涩。

    周围的谈笑声、杯盏碰撞声、悠扬的背景音乐,都变成了模糊的噪音。她像被隔绝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外面是流光溢彩、触不可及的世界,而她站在边缘,手足无措。

    薄盏似乎并未察觉她瞬间的僵硬和难堪,或者他根本不在意。他很快被江驰拉走,去看苏曼工作室新到的一幅藏品。

    竹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继续扮演好“帮忙的同学”这个角色。她走到点心台另一边,想给香槟塔添几杯酒。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杯壁。

    “小心!”

    一个端着满满一盘精致小蛋糕的服务生脚步匆忙,从她身后快步走过,手肘不经意地撞了她一下。

    竹也身体一歪,为了稳住重心,手下意识地向旁边撑去,正好按在了点心台边缘一个装饰用的盛满深红色树莓酱的玻璃盅上!

    “哗啦——!”

    小巧的玻璃盅应声而落,摔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粘稠艳红的树莓酱如同泼墨般飞溅开来,溅脏了她浅米色的裙摆下摆,也在地面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污迹。

    清脆的碎裂声在音乐稍歇的瞬间显得格外刺耳。

    周围一圈谈笑声戛然而止。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惊讶、好奇、探究,甚至……看热闹的玩味。竹也僵在原地,看着脚边狼藉的碎片和污渍,脸颊瞬间烧得guntang,一直红到耳根。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弄脏了裙子,弄脏了地面,在薄家的宴会上……出丑了。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李管家,”苏曼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意外不值一提,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的狼藉,然后落在脸色煞白、手足无措的竹也身上,语气温和如常,“让人来清理一下。小也,”她的目光转向竹也,“裙子脏了?别担心,去楼上盥洗室处理一下吧。阿盏,”她看向闻声走过来的儿子,“带小也上去。”

    薄盏已经走了过来,眉头蹙了一下,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和竹也裙摆上刺眼的红渍,最后落在她低垂的几乎要埋进胸口的脑袋上。他伸出手,没有碰她,只是用眼神示意她跟上。

    “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