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倒是难得的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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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已经落了下来,街灯一盏一盏亮起。红叶被尔祯带进宁家时,鞋底还带着些雨后的湿气,客厅里却暖融融的,弥漫着桂花糖和炖汤的香味。    叶茉莉笑盈盈地从厨房端出一盆热气腾腾的汤:“快坐下,红叶。今天这汤熬了两个小时呢,用的是粉藕,可面了——又甜又糯。”    汤碗里金黄的汤色泛着微光,藕段一夹就散,排骨香得发黏。红叶双手接过,轻轻道了谢,刚喝一口,整个人都被那股热气温柔包住,连指尖都暖了起来。    尔祯这时候从厨房另一头端来了两只小碗,碗里盛着乳白色的酸奶,热气细细袅起,表面还漂着点点金黄的桂花。    红叶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口。酸甜在舌尖化开,草莓的香气被温度放得更柔和,整个人都要被融化掉。她一抬眼,正对上叶茉莉含笑的视线。    “好喝吗?”叶茉莉问。    红叶用力点头,眼睛笑完的眯起来:“好喝,谢谢阿姨。”    叶茉莉笑着拍了拍尔祯的肩:“我这儿子还怕你嫌弃呢,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尔祯低着头,笑得耳朵都红了。红叶看着他那副样子,心口也跟着软了几分。    懿祯晚了一步回来,进门时还带着外头的凉气,随手脱了外套,沉默着在对面坐下。叶茉莉给他添了碗汤,笑着叮嘱“快趁热”,可他只是轻声应了句,眼神却始终没往弟弟那边看。    尔祯也一言不发,低着头扒饭。两人之间的空气像拉紧的弦,红叶想打个圆场,却又怕越说越糟,只好跟着安静。    半晌,懿祯终于放下筷子,淡淡开口:“我能不能问一句——我跟你媳妇说句话,需要你批准吗?”    那语气不咸不淡,却带着几分刻意的锋芒。    尔祯“哼”了一声,头也没抬,气鼓鼓地继续吃饭。    懿祯不去理他,转向红叶,态度恢复了平稳:“刘副校长说,这学期末考完试后,学校打算组织去首都参观自然科学博物馆。就是那个团建活动,费用一百三十块。” 他顿了顿,“你打算去吗?”    红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手里筷子都停在半空。    “啥?我咋不知道?!”还没等她答话,尔祯已经忍不住插嘴,语气带着不满和急躁。    懿祯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淡淡的,像是在看一个没长大的小孩:“你当然不知道。你啥也不知道。”    桌边的空气顿时又紧了一下。    红叶只好笑着打圆场:“我还没决定呢……要看那时候家里安排。”    叶茉莉见状,赶紧接话:“是好事啊,出去看看总没坏处。” 说完,又拍了拍懿祯的手臂,“你也别老呛你弟。”    懿祯没再回嘴,只轻轻点了点头。    尔祯低着头,筷子戳着碗底,却一句话都没说。红叶瞥了他一眼,看见他耳根一点点发红,知道这小孩又闹小情绪了。    她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想——这顿饭,怕是比考试还难熬。    莲藕汤香气袅袅,粉藕炖得酥烂,夹起来几乎要化。尔祯嚼着一块藕,含糊不清地问:“那老刘咋突然想带大家去自然科学博物馆啊?这不还得交钱么?”    红叶正拿勺子舀汤,闻言抬起头,笑着解释:“好像是为了让大家了解生命的意义吧。刘副校长说,光在课本里背知识不行,要能看到科学在生活里的样子。推动大家对生物学的兴趣,也算是一次启发。”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其实咱国家在生物领域的研究,确实还落后发达国家一些。要追得上,就得靠一代代学生去探索。”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某种从容笃定的力量。    桌上安静了一瞬。连平时话多的叶茉莉都忍不住抬眼看了她一眼,神情里有点惊讶,也有几分欣赏。    尔祯低头喝了口汤,小声嘟囔:“那我也去。”    懿祯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你去干嘛?你又不打算学生物。”    尔祯被噎了一下,撇撇嘴:“我陪红叶。”    叶茉莉“噗”地笑出了声:“哎呀,这小嘴,倒是越来越甜了。”    红叶瞪了他一眼,却还是笑了,笑意从眼尾一点点漾开,连汤面上的光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饭后,碗筷叠在水池里。叶茉莉卷起袖子,刚要洗,尔祯一声不吭地抢了过去,拿起抹布开始刷。    水声哗啦啦地响着,他的神情却一点都不轻松。皱着眉,嘴角往下压,连背影都显得闷闷不乐。    叶茉莉忍了几秒,终究还是笑出声来:“这是哪儿又招你惹你了?吃顿饭还板着个脸。”    尔祯“哗”地冲了下碗,闷声道:“没谁……就是觉得我自己特别没用。”    叶茉莉挑了挑眉,靠在门框上:“怎么个没用法?”    他咬着牙刷着碗,声音压得低低的:“总感觉别人都能跟她聊科学、聊社会、聊演讲……我一开口就只能撒娇、吃醋、胡搅蛮缠。除了这些,我好像啥都做不了。”    说完这句话,厨房里安静了几秒。只有水滴落在瓷碗上的声音,清脆又轻。    叶茉莉看着儿子,唇角一点点弯起来,叹气似的笑了笑:“哎呀,孩子——真是有自知之明啊。”    尔祯一愣,转头瞪她:“妈!”    叶茉莉笑得更大声了,伸手在他背上轻拍了一下:“知道自己笨还不算太晚。那就好好补补脑子,别光靠那张嘴和那张脸。”    尔祯脸涨得通红,却也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泡沫在水里翻滚,他一边洗碗一边小声嘀咕:“我靠这张脸也挺吃香的。”    叶茉莉笑着摇头:“脸是好看的,命还得靠脑子撑着。”    红叶端着一杯温水,走到厨房门口时,正听见母子俩的笑声。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靠在门边。    灯光打在水池上,泡沫一层层翻着白光。尔祯站在那里,袖子挽到手肘,动作笨拙却专注;叶茉莉笑着在旁边收拾筷子,不时逗他几句。那一幕有一种柔和的生活气息——热气氤氲,洗洁精的味道里掺着莲藕汤的甜。    红叶本想进去帮忙,却又停住。她听见尔祯闷闷地说“我除了撒娇胡搅蛮缠,啥也不会”,又听见叶茉莉忍笑的语调,轻轻调侃他“真是有自知之明”。    红叶没忍住,嘴角一点点翘起来,笑意几乎藏不住。    她忽然觉得有些发酸——那种温柔的、被某种笨拙真心包围着的酸。    尔祯确实和她不一样。    他不懂她和季昀能聊的那些“美政秘辛史”“教育结构”,也不懂懿祯说的那些“平等话语权”“阶层流动”;他也不会拆解她演讲稿里关于“国家科学基建”的逻辑。可他能接住她的情绪——她的烦躁、她的小脾气、她的笑话,甚至她那些无厘头的胡思乱想。    他不会和她辩论什么价值与制度,却会在她疲惫的时候邀请她喝一杯热优格,在她深夜焦躁时轻声问“还没睡吗”。    红叶低低地笑了笑,轻轻摇头。    “单纯得可怕,”她在心里说,“可又稀罕得要命。”    她没出声,只悄悄转过身,回到客厅。笑意仍然挂在唇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不好意思在尔祯家待太久,于是给简赫打了电话:“爸爸,我在同学家里,能不能来接我一趟?”    电话那头的简赫声音有着隐隐的疲惫:“同学?应该是个关系不一般的男生吧。”    红叶卡壳了一下:“…是男朋友。”    简赫叹出口气,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你把地址发我,我马上到……就是我要见一下你那个小男友。”    红叶心口一凛,但终究还是觉得尔祯相当能拿得出手。她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父亲和尔祯接下来的见面。她挂了电话,回到厨房,冲叶茉莉点了点头:“叶阿姨,我爸一会儿来接我,他说……想见见尔祯。”    话一落,厨房里短短一秒的静默。尔祯先是怔住,随即肩背微微一挺,放下手里的碗布:“我在。”    门铃很快响起。简赫穿着一件深灰风衣,雨夜的潮气被他随身带进屋来,眼神疲惫却清明。一进门,他先和叶茉莉打招呼:“叶女士,打扰了。我是红叶的父亲简赫。”语气客气,分寸到位。    “哪里的话,快请坐。”叶茉莉起身相迎,尔祯端了热茶出来,又顺手把一小碗热优格放到茶几边角——“这个红叶说好喝,叔叔也尝尝。”    简赫谢过,视线自然落在站起来的少年身上。尔祯把肩板放直,喊了一声“叔叔好”,伸手过去。简赫和他握了握——掌心干净、力度不虚,少年眼神有点紧张,却不回避。    “你叫?”简赫问。    “宁尔祯。”少年声音不高,却很稳。    “打算学什么?”    “护理。”    客厅里轻微一动。简赫“嗯”了一声,没有立刻表态,只换了个角度看他:“为什么?”    尔祯喉结滚了滚,想了半秒,老老实实说:“从小崇拜南丁格尔。战场上除了军士最需要的就是护士。现在医院里也缺男护士,我力气还可以,想做这个。”    这次简赫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下头。那点点头里并非随口敷衍,更多像是在心里划了一道记号——这个孩子,至少回答得像回事。    “行。”他把茶杯往前推了一点,语气也放缓了:“叔叔也就几句老话。第一,不要影响学习——你们都在最后关头。第二,注意安全——雨夜、多留神井盖,骑车别逞强。第三,最重要的一点:尊重彼此的边界,出门要跟家里打招呼,晚了就打车,别让大人担心。”    “我记住了。”尔祯应得干脆。    叶茉莉在旁侧笑着接话:“孩子们交朋友,家里都支持。简先生放心,我们这边会看着点规矩。有什么事,互通个电话。”说着把号码存了过去。简赫也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叶茉莉——医院抬头、名字下面一行“外科主任医师”,笔锋干净利落。    “叶女士,这个热优格真不错。”简赫喝了两口,随口夸了一句,“改天有空,让小宁到我们家坐坐。”简赫起身,“我爱人也刚出差回来。年轻人交朋友,干干净净、明明白白,最好。”最后两个词落得尤其清楚。    尔祯站在门边,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凛,脊背绷得笔直。他低着头看向自己脚背,嘴角一瞬间抿得死紧,耳朵却飞快地红了,像被突然暴露在阳光底下的秘密——而他还不能有任何反应,只能用尽全身的克制强装镇定。    “是,我回头一定去。”他咽了咽喉咙,声音不高,但很稳,连眼神都努力保持平静,仿佛完全没听懂“干干净净、明明白白”这八个字里藏着的刀光剑影。    而红叶站在他身边,嘴角却险些绷不住了。她极力忍着,假装不经意地咳了一声,把那点几乎笑出声的冲动硬生生咽了下去,像在遮掩一个早已越线的事实。    她当然知道父亲的话语是在立规矩、立场清晰,字字句句带着“家长”的立场和“医生”的审视——可父亲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个她努力保护着的小男生,早就悄悄睡过她房间,甚至将最羞耻的肛门也一并交给了她进入。    她垂下眼睫,不敢让父亲看到她眼底那点心虚和笑意交织的光。    简赫还在客气寒暄,完全没有察觉气氛里那道被硬生生压下去的波澜。    玄关处短暂地安静下来,尔祯手指收紧,贴在裤缝两侧。他没说话,只默默站得更直了一点。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露怯。    也许再过几年,他就能理直气壮地握住红叶的手,告诉对方父亲——他配得上她。    但现在,他只能紧咬牙关,像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一边慌张,一边倔强地立在红叶身边,不肯退半步。    夜幕低垂,车窗外的城市灯火流动如水。简赫握着方向盘,神色沉静,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副驾驶座上的红叶坐姿不像平时那样挺直,而是微微蜷着,像是终于从某种高压状态中松下来。她侧过头看了看父亲的侧脸,又悄悄看了看后视镜,车里只有他们父女两人,空气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    终于,她轻轻开口,声音像是小心翼翼地拨开沉默的水面:“爸?”    简赫眼神不动,只是“嗯”了一声,像是把思绪从别处慢慢收回来。    他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等车过了一个红灯,在下一个转角停靠前,才缓缓叹了一口气:“我不反对你和那个姓宁的小伙子交往。”    红叶轻轻“啊?”了一声,似乎没料到他会主动开口,而且是这么一句。    简赫握着方向盘的手稍微松了松,说话依旧不快,却带着一贯的沉稳:“他很年轻,看着也有点冲。但……是个难得的单纯孩子。”    车里又陷入片刻沉默。    红叶垂下眼睛,嘴角悄悄抿住了笑意,轻声说:“他是真心的,虽然有点黏人,也闹腾,但对我真的很好。”    简赫没回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像是认同,又像是在思考。    车继续缓缓驶过熟悉的街区,路灯的光打在车窗上,也照亮他眼底的一丝复杂情绪。他当然知道,女儿迟早要谈恋爱,也迟早会有那么一个人,让她愿意放下那股不羁和走偏,真的用目光平视对方。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一个眼神那么干净、甚至有点……笨拙的少年。    但简赫明白,这样的单纯,恰恰是许多成年人一辈子都保不住的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