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不見，顧先生

    會議室裡，空氣幾乎凝結，宋顏夕坐在桌邊，指尖輕敲著膝上的文件夾，動作優雅從容。她今天穿著一件剪裁俐落的襯衫，紅唇微抿，氣場冷而淡。

    她身旁坐著一名身形修長的男人，西裝熨得筆挺，語調溫和，氣質沉穩。

    陸時安，外商投資部門的代表。

    在商場，他是標準的紳士談判手。

    在她面前，卻總有一分不動聲色的偏愛。

    他沒有碰她，卻會在她說話時微微側身傾聽，眼神像是早就習慣跟她並肩出席任何場合。

    會議室門被拉開，「顧總，宋氏負責人已在會議室等候。」助理低聲說

    男人腳步一頓，然後走進來。每一步都像踩在她胸口，重得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四年沒見，他變得更沉冷、氣場更強大。一身黑色西裝包裹著如雕刻般的身形，眉眼冷得沒有一絲人情味。

    一進到會議室，他目光瞬間落在她身上。但他更注意到，與她同坐的那個男人。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卻讓人無法忽視——他對她的熟稔，不像是剛認識的合作夥伴。

    「顧總，合作愉快。」宋顏夕起身，嘴角揚起一個完美的職業笑，一隻手舉起準備與他握手。

    那是她離開四年後，給他的第一句話。

    不是思念，不是問候，不是道歉。

    只是：「合作愉快。」

    顧墨衍唇緊抿，眼神如寒夜刀光，落在那男人並肩輕扶著她的樣子。

    一瞬間他的表情又變回冷酷的模樣，從她身邊走過坐在會議室的中心，宋顏夕尷尬的放下手坐回位置。

    宋顏夕故作輕鬆的道，「顧總您好，您可以叫我宋小姐或?」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道冷聲打斷

    顧墨衍冷哼道，「不必介紹了直接說重點吧」

    空氣瞬間降到冰點，會議室裡的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先開口。

    宋顏夕垂下眼，手指不自覺地抓了抓衣擺，唇角維持著那抹職業式微笑，仿佛剛才那句冷聲沒劃破她的鎧甲。

    她側頭看向陸時安，男人淡定如常，輕聲遞過資料夾：「這是我們這次合作的初步規劃案。」

    她接過，轉向顧墨衍，語氣一如往常的溫婉禮貌：「我們這次提出的合作方案，已依據貴集團的目標方向進行整合。請您過目。」

    顧墨衍沒接資料，只冷眼看著她。那眼神像是要將她從裡到外剝開，審視她這四年的變化。

    「好久不見宋小姐，」他聲音低啞，帶著一絲壓抑的嘲諷，「宋小姐國外待久了都忘記熟人了？」

    宋顏夕呼吸一頓，卻仍穩住笑意：「不敢，自然是記得我跟顧總是熟識，疏忽了。」

    顧墨衍看了她一眼，終於將目光移向桌上的資料夾。只是指尖觸碰到紙張的那一刻，他低低地開口，只有她能聽見——

    「演得不錯。」顧墨衍語氣輕慢，卻句句帶刺。

    「當年說我們不合適……原來，是喜歡這一型的？」

    他目光落在陸時安身上，帶著幾分不屑的審視。

    宋顏夕身體僵了僵，但很快收回心緒，微微一笑。

    「顧總說笑了。公私分明，我們還是談正事比較好。」

    語氣禮貌，卻有明顯的疏離。

    她重新坐下，姿態沉穩。

    陸時安看出兩人之間暗潮洶湧，語氣半真半玩笑：「顧總是對我們的方案有興趣，還是對我們夕夕……特別感興趣？」

    空氣凝結了一瞬。

    顧墨衍沒有看他，只是低頭翻著桌上的資料，語氣冰冷：

    「方案不錯。」

    他頓了頓，眼神銳利如刀鋒，「不過我們顧氏對建築品質要求很高，這案子我們希望由貴公司的負責人親自cao刀設計。」

    陸時安眉頭微蹙，語氣也帶了幾分不悅，「合約上寫得很清楚，我們會派出最專業的設計團隊並全程指導工程進度，這樣的安排沒問題。讓我們宋總親自下場，恐怕不合常理。」

    顧墨衍終於抬眼，目光落在宋顏夕身上，一字一頓，「身為貴公司的負責人，不會沒能力到設計不出一棟建築吧？顧氏願意花幾百萬請人設計，請的當然是最有價值的——宋、總。」

    宋顏夕的指尖微微蜷起，藏在桌下的那隻手悄然收緊。

    她抬眼，與他對視，聲音不疾不徐，「若顧總堅持，我會親自設計。但我只對圖紙與結構負責，其他的——我不保證顧總會滿意。」

    語氣不帶火氣，卻句句針鋒相對。

    陸時安挑眉，看著她，又看了一眼顧墨衍，輕聲一笑，「我們宋總的確很有能力，也不怕挑戰——只要顧總能保證過程純粹是工作就好。」

    顧墨衍聞言，語氣不疾不徐，連眼神都冷得像霜：

    「顧氏的合作從來只看專業，至於其他的事——」

    他掃了一眼宋顏夕，聲音淡淡的，「不重要，也不值得我花時間。」

    他將資料合上，「但如果宋小姐心虛，不敢接，那我不介意……換一間公司合作。」

    這話一出，整間會議室的氣壓瞬間下沉。

    宋顏夕坐在位置上，桌下的手緊緊抓住衣角，指節泛白，但臉上依舊掛著得體的微笑，語氣不卑不亢，「顧總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配合顧氏的要求。」

    顧墨衍沒有再說一句話，合上資料，長身而起。

    他的步伐穩沉而冷冽，從她身邊經過時，風聲都像帶著壓迫感，門被關上的瞬間，宋顏夕終於鬆了一口氣，背脊早已被冷汗打濕。

    她靠坐在椅背上，心跳仍難以平復，剛剛在他眼前維持的鎮定，如今全數潰堤。

    一旁的陸時安皺著眉，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悅「這個顧墨衍是把你當員工嗎？居然開口就要你親自設計，擺明針對。」

    他頓了頓，看向她，眉宇間都是擔憂，「我們原本計畫兩週內結案回M國，現在被他這麼一鬧，恐怕走不了那麼快了。」

    宋顏夕低頭輕抿，隱去眼底翻湧的情緒，勉強擠出一個平淡的笑，「沒事，他是甲方，有要求我們就配合。工作而已，應該不會拖太久。」

    陸時安皺著眉不放，「你太冷靜了。他分明就是衝著你來的，設計師這麼多，他為什麼非要妳親自上？」

    宋顏夕垂下眼，掩住閃過一絲破綻的神色，語氣依舊平靜，「可能因為我在項目裡掛了主要負責人的名字。他要的是結果，不是我這個人。」

    「可是你不是說這案子快結束了？現在要你從頭設計，不是打亂了整個節奏？」陸時安道

    「也不算從頭。之前的方案可以作為基礎，他想要我親自過場，大概只是想多點掌控。」她說得雲淡風輕，像是真的毫不在意。

    陸時安聽完，依舊不滿，卻也找不到理由反駁。只當顧墨衍是慣用權勢的霸道總裁，嘴裡喃喃：「果然是顧家大少爺，動不動就要人聽他的。」

    宋顏夕聽見，輕輕笑了笑，沒有附和也沒有否認，只是將手裡的資料重新翻起來，翻到第七頁時，眼神微頓。

    ——那是她四年前親手設計過的結構草圖也是顧墨衍選中的設計。

    可她記得，那份圖紙早該被她親手丟進回收桶裡了。

    她指尖輕觸著圖紙一角，心臟又隱隱作痛起來。

    陸時安沒注意她的異樣，自顧自說著，「這案子還要多久？不然我下週幫你訂機票，先送你回去。設計部分請別人來接。」

    宋顏夕聞言抬起頭，收起所有情緒，目光清澈：「不用了。這案子我接了，就會做到底。顧總要的是結果，那我就給他最好的結果。」

    她說這話時語氣平靜無波，像真的只是件專業上的挑戰。

    但沒人知道，那是一切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