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冷战
57冷战
犹如冷水倒灌,颠倒的神魂顿时清醒过来,倪亦南扭过脸埋进枕头。 ......好丢人。 好可爱。 像一只恼羞成怒的小猫。 沈迦宴把小猫捞进怀里,扯着唇,复问一遍:“你什么意思?” “讨厌你的意思!” “喜欢我。” “才没有。”倪亦南推开他,脸热地坐起来:“......我要回去上课了。” “急什么。”沈迦宴坐回椅子上,态度软和些许,好半天才扯回刚刚的话题,“你那同桌没你看上去那么简单,我没有禁止你跟他说话,只是少说话,少冲他笑,懂?” 他嘴唇有些红,唇角上扬的弧度为负,眼神和口吻中都找不到她以为会有的迫切、焦虑。似乎厌恶更多。 日光铺进来,在瓷白的方格地砖上晕开,一圈一圈收缩又散开,随着纱帘被风掀起,光也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一会倚去椅子腿,一会小憩在床尾。 床尾的被单皱了,倪亦南指尖触碰,声音很小。 “不懂。” “我也有交朋友的权利吧,难道就因为和你在一起,我就要和所有异性隔离吗?” “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 “他行为举止都很有分寸,我们也没有过界的行为,是你一直在曲解别人吧?” 沈迦宴倒吸一口气。 刚刚怪他恶意大,现在怪他曲解人家。 有被气到。 气她不识好歹,气她单纯天真,沈迦宴压着火,只问:“你信他还是信我。” 倪亦南:“我信我自己的判断。” 沈迦宴不说话了,靠去椅背上,沉默。 外面传来脚步声,以及由远渐近的对话交流,停在大厅。而这头谁也没有开口,像是互相认为自己占理,是对方的问题。 至少倪亦南是这样认为。 有一就有二,今天是明湛,明天就是其他异性。那么是不是只要跟他谈恋爱,身边就不能有异性存在,不能结交异性朋友? 霸道又不合理。 想着想着,膝盖骨一沉...... 见她一副固执到底的倔强模样,沈迦宴掌心覆上来,轻松包裹。 “你这是誓死要为他跟我作对?” 他气压很低,“你确定么。” “我没有要跟你作对,是你限制我。”倪亦南执拗道。 沈迦宴面无表情凝她,一言不发,空间有限的小病房里,唯有他带着情绪的呼吸声。 末了,他起身离开,椅子带出好刺耳一道杂音,伴随他沉冷而凉薄的声线。 “行。” “随你。” ...... 沈迦宴时刻言而有信,说随她,就真的不再管她。 于是,倪亦南才恍然。 原来从前那些,早上开门遇上他下楼,晚上扔垃圾遇上他遛狗,去cao场散步遇上他打篮球...... 诸如此类,从来不是巧合。 不过小区单元楼就那么点窄,校园就这么点大,即便是单方面躲藏,也不会缺少碰面的机会。 一次小组作业,倪亦南和明湛被分到一组,明湛是组长,需要将模型送去老师办公室,零件很多很重,倪亦南就搭了把手。 路上闲聊着,转个弯,迎面碰上从小卖部回来的一帮子人。 他们手舞足蹈嘴里滔滔不绝,而沈迦宴被簇拥在中央,他拎着瓶冰水,表情很淡,兴致缺缺。 眨眼,四目相对。 眸光落定她身侧两秒,然后扫过她的脸,没有任何情绪和温度停留。 如同掠过陌生人。 后面的盛停泊和邬霜影热情冲她打招呼,前者一眼瞧到她旁边的人,顿时厌恶溢出眼底。 倪亦南眨眨眼,加快了步子。 离开后,不知道为什么,倪亦南心里猛然涌出一股淡淡的忧伤,尤其在沈迦宴目不斜视与她擦肩时。 她忽然意识到,沈迦宴身边很拥挤,从不缺热闹与狂欢。如果不是他想,她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得到他余光一角。 冷涩又漠然。 不能占据他心脏一毫的。 现在才是俩人本该有的生活轨迹。 “你们吵架了吗?” “嗯?”意识到自己思绪出逃,倪亦南搪塞,“没有啊。” “我看得出来。”明湛,“不会是因为那天我给你拿药吧?” “没有啦,说起这个我还得给你道歉呢,害你白跑一趟。” “害,我都没放心上,你也别想了,小事。” 模型放置老师办公桌,玻璃桌面下压着往届毕业班的合照,明湛想起:“对了,宣传照这几天就能发过来,你想不想去选片?” “我还有这个权利?”这种不一般都是学校老师决定的么。 “我有这个权利,可以带你去。”明湛从口袋掏出钥匙晃了晃,“毕竟要登官网,供那么多人浏览,我觉得得选一选,虽然你应该很难拍出崩图。” 虽然一开始对拍摄并不情愿,但既然拍了,倪亦南还是想让结果尽量完美一点。 万一文档里混入几张审美特异的照片,还偏偏被领导老师敲定,不如先悄咪咪删掉。 倪亦南被他说得很心动,便问时间。 “要不就周五放学?” “好。” - 中午,倪亦南买了两个椰子,和单羽潇一人抱一个在学校的小花园散步消食。 学校的林工将走道的落叶扫成堆,放眼望去一个又一个迷你山丘,倪亦南蹲下,在落叶堆里挑挑拣拣。 “找啥呢,脏死了。” 几分钟后,她起身拿出湿纸巾擦手,解锁打开相机,拉低曝光度,拍下山丘旁的那一小堆。 “你看,秋。” 各种颜色各种品种的树叶、花瓣、果实拼凑成她眼中萧瑟的秋天。 单羽潇接过她手机:“你蹲那去,我给你和你的秋天合个影。” 找好角度调好曝光,快门按得咔咔响。 单羽潇咬着吸管,捡起一片形状标准的枫叶捏在手里把玩:“你说那个屈喻钦怎么还不返校,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愁啊,事情到现在也没个进展。” “别愁,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事了。” “这么恶心你都能忘?你别太好脾气了,只会让坏人蹬鼻子上脸。”单羽潇拉着她去人造湖溜达一圈,找了个椅子坐下,“话说,你是不是跟沈迦宴冷战了?” “这么明显吗。” “巨。”单羽潇咧嘴笑,“这次又为了啥?” 倪亦南一言难尽地睨她一眼,单羽潇惊掉下巴:“明湛?” “......” “超绝占有欲啊。”听着就爽飞了,单羽潇无法理解,“怎么还跟他吵起来了,你不喜欢这挂吗?多他爹的爽啊!!!” “尤其边吵边抱,边扇巴掌边亲,边说反话边做,omg想想都带感死了。” 单羽潇全然陷入自己的艺术中无法自拔,倪亦南没有打断她,默默打开照片p滤镜发朋友圈。 这种事真是听起来带感,切身体会,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又坐了会,差不多到点了,俩人原路折返,回去睡午觉。 石板路拼凑的小道上,绽放的“秋”七零八落地散开,中间的树叶碎掉,花瓣湿漉漉碾进石砖缝隙,像是被谁踩了一脚。 倪亦南站在一边,莫名惋惜。 而单羽潇未曾察觉,她关注着小花园里的石碑后面:“诶?那不沈迦宴吗?他怎么在这,找——” 一个倩影从他身边冒出,腕间缠着白色发圈,丝带随风扬起,在黑色裤管上轻撩,单羽潇一噎。 ......嘶,那不叶婧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