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转学
第五十章 转学
京市的竞赛结果,出炉。 迟屿的名字高挂在集训队入选名单之首,毫无悬念。而江逾白,名字紧挨着迟屿,后面标注着醒目的“金牌”,却遗憾地止步于集训队门槛之外。 国金,是无数竞赛生梦寐以求的荣誉。但没进集训队,对江逾白而言,却像一道无形的裂痕。这意味着,他失去了保送的直通车,也意味着他高三最后冲刺阶段,必须做出选择。 风声像长了翅膀。 “听说了吗?江逾白要转学了!” “啊?真的假的?他不是刚拿了国金吗?” “国金也没进集训队啊!实验的传统你又不是不知道,高三了,学校资源肯定优先倾斜有保送资格的集训队成员和冲击清北的高考种子选手。像他这种卡在中间、需要全力拼竞赛冲最后保送机会的,学校不会再给名额了。” “那他去哪?” “一中。” “一中?!迟屿不就在一中吗?!他们俩……”讨论的女生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闪烁着不可思议和看热闹的兴奋,“这以后一中可热闹了!” 盛晴捏着刚从老师办公室拿回来的竞赛获奖名单复印件,听着周围嗡嗡的议论,眉头紧紧皱起。她快步穿过走廊,推开高三教师办公室的门,正好看到班主任将一份盖着红章的转学申请表放进文件夹里。表格抬头,“江逾白”三个字清晰可见,转入学校一栏,赫然写着“杭市第一中学”。 “老师,江逾白他…真的确定转去一中了?”盛晴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班主任抬起头,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惋惜:“确定了。他父母已经跟两边学校沟通好了。实验这边的政策你也清楚,高三确实无法再给他提供竞赛所需的特殊支持。一中那边……倒是愿意接收,毕竟他底子摆在那里,竞赛成绩也亮眼,对提升学校声誉也有帮助。”班主任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而且,迟屿的高考学籍在京市,他就算考出满分,最终荣誉也算在京市那边,不会写在一中的成绩单上。一中接收江逾白,对他自己的高考和竞赛冲保送,对一中冲击顶尖高校的数据,算是……双赢吧。” 双赢?盛晴心里咯噔一下。江逾白转来一中……这哪里是双赢?分明是埋下了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眼神复杂:“这是学生和家长的决定。我们只能尊重。”他摆摆手,示意盛晴可以出去了。 盛晴捏着名单走出办公室,只觉得那张轻飘飘的纸重若千斤。走廊尽头的光线有些刺眼,她仿佛已经预见到未来一中校园里,因为这两个人,尤其是因为那个名字而即将掀起的“血雨腥风”。 初冬午后的阳光带着一丝慵懒的暖意,穿过高大的玻璃窗,洒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走廊上。刚结束一场随堂测验,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油墨味和学生们释放压力的喧闹。 棠溪抱着一摞刚收上来的作业本,正低头快步穿过走廊,准备送去老师办公室。她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冬季校服外套,拉链规规矩矩地拉到锁骨下方。然而,随着她走动的动作,外套下摆不经意地上移,露出了里面配套的校服裙。那裙子,似乎比记忆中……短了一小截?堪堪遮住大腿中部,行走间,白皙的腿部线条若隐若现。 就在她即将拐进通往办公室的侧廊时,前方喧闹的人声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骤然安静了不少。一种被强烈注视的感觉攫住了她。 棠溪下意识地抬起头。 走廊逆光的方向,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随意地倚靠在尽头的窗框边。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和同色运动长裤,没拉拉链,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色T恤。肩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个黑色背包,整个人透着一股长途跋涉后的倦怠和疏懒。 是迟屿。 他回来了。 阳光勾勒着他深刻的侧脸轮廓,下颌线清晰冷硬。他似乎刚回来不久,风尘仆仆的气息还未完全散去。此刻,他微微歪着头,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她身上。那目光沉沉的,带着难以忽视的专注。 棠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巨大的轰鸣,几乎要盖过周遭所有的声音。她抱着作业本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他的视线,极具侵略性地缓慢从她的脸,下滑到她抱着作业本的手臂,然后……停在了她因为外套上移而露出的那一截校服裙摆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迟屿的眉头微蹙了一下,很细微的动作,却让棠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随即,他像是确认了什么,那点细微的蹙起又松开了。他站直了身体,不再是慵懒地倚靠,迈开长腿,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距离在缩短。 棠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她想低头,想避开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黑眸,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迟屿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下来,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檀木混合着阳光晒过的烟草气息。他微微低下头,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沙哑倦意,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棠溪的耳朵: “裙子,”他顿了顿,视线在她腰臀间极快地扫过,“短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 棠溪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想把怀里的作业本往上抱,试图遮挡一下,动作却因为慌乱显得有些笨拙。“洗…洗缩水了……”她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被自己狂乱的心跳声淹没。 迟屿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瞬间涨红的脸颊和无处安放的眼神。他忽然伸出手,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棠溪以为他要碰她,身体瞬间绷紧。 然而,他的手指却只是精准地捏住了她校服外套后领内侧、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白色水洗标。指腹粗糙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布料,若有似无地擦过她颈后敏感的肌肤。 棠溪浑身一颤,像过了电。 迟屿捏着那小小的标签,指腹在上面摩挲了一下,似乎在确认着什么。他的目光扫过标签上细小的尺码数字,又落回她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再顺着那被抱高的作业本边缘,看向她露出的那一截细白腰肢和短了一截的裙摆。 “嗯。” 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模糊的轻哼,听不出情绪。随即松开了那个水洗标。 指尖离开的瞬间,棠溪才敢大口呼吸,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 迟屿似乎对她的窘迫视若无睹,目光掠过她怀里那摞厚厚的作业本,眉头又习惯性地微蹙了一下,带着点不耐烦。“送去哪?”他问,语气理所当然。 “办公室。”棠溪还没完全回神。 “嗯。”迟屿应了一声,直接伸手,不由分说地从她怀里将那摞沉甸甸的作业本捞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仿佛那点重量对他而言轻若无物。他单手托着那摞本子,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回裤兜,侧身示意她带路。 “走。” 棠溪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和那副理所当然的姿态,心脏还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手腕上那条冰凉的De Beers链子贴着皮肤,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灼热。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默默转过身,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迟屿托着作业本,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半步之后。 走廊里重新恢复了喧闹,但那些落在他们两人身上的目光,却更加复杂和意味深长。迟屿的回归,和他对棠溪那毫不掩饰带着强烈占有意味的举动,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而江逾白即将转学的消息,更是为这看似平静的校园氛围,埋下了汹涌的暗流。所有人都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地改变、积聚,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 食堂里,正是高峰期。人声鼎沸,餐盘碰撞声、交谈声混作一团。 盛晴端着餐盘,在棠溪对面坐下,脸上的表情还带着未消的震惊和忧虑。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小溪!爆炸性新闻!你听说了吗?江逾白要转学来一中了!” 棠溪夹菜的动作猛地顿住,筷子尖上的青菜掉回了餐盘里。她抬起头,看向盛晴,眼神里是真实的错愕:“转学?一中?他……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盛晴语速飞快,“实验的传统你又不是不知道,高三了,不会再给非集训队的竞赛生倾斜资源!他拿了国金,但没进集训队,想最后冲一把保送,只能转学找能支持他的平台!一中接收他了!”她重重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关键是,迟屿回来了!而且看今天走廊上他那架势……” 盛晴想起刚才远远看到的,迟屿捏着棠溪校服标签、托走她作业本的那一幕,心里就一阵发紧。“小溪,我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她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江逾白真要转过来,加上迟屿……咱们一中,怕是要‘血雨腥风’了!” 棠溪握着筷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她沉默地看着餐盘里色泽诱人的饭菜,却忽然没了半点胃口。迟屿下午那沉沉的、带着审视和占有欲的目光,他指尖擦过她颈后的触感,还有手腕上那条仿佛在无声宣告什么的冰冷链子……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裹住。 而江逾白转学的消息,更像是在这张紧绷的网上,又加了一根随时可能断裂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