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岑才卖房子

    岑才是早上到桐井村的，当时岑景已经出门了，两人没碰上面，他直接联系了中介来看房。

    近几年的餐饮业不景气，他今年几乎都没赚到钱，一大家子人花钱的地方有很多，云小玉说让岑景辍学打工补贴家用，但现在急需钱给店铺运营周转，他等不了太久，只能回桐井村卖掉老房子。

    岑才挺着啤酒肚，脸上堆着横rou，棉袄穿在他身上更加显得体态臃肿，他对中介露出谄媚的笑，“陈先生，你别看这是老房子，前几年我出钱修过一遍，卖出去改成民宿不成问题，对了，屋子里的家具家电全都送给买家，肯定不让人家吃亏。”

    中介举着放大镜在房子里逛，一会蹲下看看水管有没有漏水，一会看看墙皮有没有脱落的迹象。

    岑才见他这样扣细节，心里也憋着一股气，但还盼着中介能在买家面前说几句好话，又忍了下来。

    “不是我贬低你的房子啊，这地方虽然靠近县城，但没什么旅游资源，搞民宿没什么顾客的，而且这个地方在村里，买东西也不太方便，能卖三万块钱已经是天花板了。”

    “三万块钱？”岑才瞪大了眼珠子，他预料到出价不会太高，但这里好歹占地一百五十多平，一平竟然都不到两千块钱。

    “不想卖就算了，还不一定能卖到这个价格呢。”中介见他这个反应，以为他不想卖了，收起东西往外走。

    “等等，陈先生，我没说不卖。”岑才忙拉住他，他现在是真的需要用钱，云小玉前些日子还嚷嚷着要买个学区房，他不能放弃餐饮，咬咬牙又说，“这个房子我卖，有人出价三万我就卖。”

    到了中午，中介带了人来，立马就签好了合同。

    岑才傻眼了，没想到卖房这么顺利，心里隐隐有些懊恼，要价要少了，应该多要一点的。

    岑景回来时，正巧碰见中介和买房子的人离开，冷风夹带着细雨往他脸上扑，有灼热的刺痛感。

    岑才见了他，转身往屋里走，他对他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曹飞兰是妓女，村子里一些大舌头的人知道了，明里暗里说岑景是野种，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指不定是曹飞兰以前睡过的男人的种。

    岑才抱着婴孩大小的岑景时，还会跟那些人对骂，骂他们就是眼红他娶了一个天仙貌美的老婆。

    人家也不甘示弱，说他是捡了破鞋回家当宝贝，只有他自己喜欢，别人还不稀罕来偷。

    岑才心大，可他心再大，看着岑景慢慢长大，跟他一点也不像的脸还是让他产生了怀疑。

    “爸，你把房子卖了，我住哪里？”

    岑景追在岑才身后，尽管父子情淡漠，可他是他的儿子，他总觉得他会对他留几分情面，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合同已经签了，岑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县城，听到他的话动作一顿，“你去哪里打工，就在哪里住。”

    岑景面色生冷，“那放假的时候，我回桐井村呢？”

    岑才侧头看他，这些年他并不关注这个儿子，他的身高像春雨滋润过的竹子一样，窜得很高，连他都要微微仰头看他，他一个人在村里生活，练就了一身结实的肌rou。

    可望向他的眼神，又带着一丝对父亲怜悯儿子的渴望。可那张好看的脸，又把岑才拉回现实。

    “你回桐井村干什么？”岑才大声质问他。

    岑景说不出所以然，岑才有家，曹飞兰有家，只有他没有家，被他们遗忘在桐井村，直到一个人孤零零长大，终于又被他们需要。

    他只能回桐井村，而且桐井村还有贺念双。

    岑才不喜欢他总是闷闷的样子，说不了两句话又变成一个哑巴。

    他盯着他耳朵上的助听器，怒骂道：“你这个样子，整天装聋作哑的，连话都不会说吗？”

    岑景还是闷闷的，他想要发脾气，可对岑才发脾气没用，他不在乎他，甚至像一个烫手山芋一样，迫切想要甩掉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点也不像父子。

    岑才走到门口，又说了几句话，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现金放在桌子上，然后背着行李走了。

    房子卖出去了，岑景也不能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了。

    岑景回到房间，收拾了自己的衣服，一个书包就装好了。床底下放着一个不起眼的铁盒子，装着他打零工赚的钱，不到一千块钱。

    走到门口，最后打量了一眼这个房子，拿上岑才刚才放在桌子上的两百块钱，关上门离开了。

    漫漫长夜，岑景能想到的落脚点只有洗车店。

    常高轩刚要睡下，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推门一看，是背着一个大书包的岑景，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喘出来的气变成一阵白雾在空气中飘散，破旧的鞋子还沾着雪和泥土。

    “岑景，你怎么大晚上的来了？上次不是跟我说要等到下周才能来上工吗？”

    常高轩一个人在这住，他有一个叛逆的儿子混社会去了，所以他时常觉得孤独，他跟岑景还挺合眼缘的，过年前还打电话问过他要不要早点过来。

    岑景面色平静，看不出他经历过什么变故，声音低沉，“常叔，我改主意了，洗车店楼上的宿舍能让我住吗？”

    常高轩点点头，带他去了楼上的房间。

    房间空置有一段时间了，一米二宽的单人床上蒙上了一层灰尘，岑景的包一放下去，灰尘就在空气中扬了起来。

    常高轩不好意思一笑，“上次来兼职的那个年轻人很久不来了，这个房间没人住，就给你当宿舍了。”

    他的年纪和岑才差不多大，但待人接物都是和和气气的，街坊邻居跟他关系都很不错。

    “你先打扫着，我去张婶便利店帮你买点日常生活用品。”

    几分钟的功夫，常高轩就提桶回来了，桶里有沐浴露，洗发水，漱口杯，牙膏。

    他抬眼一看，岑景已经把地扫干净了，床板也擦了一遍。

    “常叔，我可能要在你这多住一段时日。”

    岑景家里的事，常高轩也听说过一点，随口又问：“你还没吃饭吧，我家厨房还有两屉包子。”

    岑景抬了一下眉，没想到还能吃上晚饭，笑着说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