Ｃhapter 16

    莫怀孜啜饮一口红酒看着在捲义大利麵的叶偲缇，她嗅得到叶偲缇现在的气味里是相当平静的，可是儘管平静，叶偲缇的气味依旧是充满着魔幻般不可思议的千变万化。

    这每每都让莫怀孜内心感到无比惊艳，那种层次，丰富到几乎挑战她的专业与经验，让她无法像过去一样精确拆解每一个成分。

    就好像一道複杂的料理，加了十几二十几种食材、香料与调味料。通常莫怀孜可以一层一层的分辨出来，也就是说，她可以闻出食物的每一个原料，甚至连比例都闻得出来，能够把她的主厨朋友都吓坏。

    对香水更是如此，不用看任何成分表，她就能闻出每一个原料与调性、每一丝细微的转折。

    但是她现在闻到的气味複杂到让她很惊骇，她无法辨识每一层的气味，是前所未有的融合，每一次细节闪现都来不及被她捕捉，下一层又马上席捲而来。

    那总不由自主牵动莫怀孜的心，有一种未曾有过的焦虑在心头上颤抖着，像一根绷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

    焦虑是来自于对未知的不安与好奇，还有惊叹。

    叶偲缇身上闻得到一种疯狂、暴动甚至具有毁灭性的气息。

    人的气味多少反映性格，好比说热恋时期的女人气味有一种愉悦的强烈香气，但如果这个人的性格比较内向、安静，那散播的流速会偏慢。可是即使再怎么快，莫怀孜都彷彿还是像个精密的测速器一样能够精准抓住每一个细节。

    像刘芷兰他们这种属于异色禁忌的複杂气味也一样，他们混乱，性格也较活跃，莫怀孜依然可以从中整理出一个秩序来。

    但是叶偲缇，有一种更加超越现实的魔幻感。

    我像是发现到了一个新宇宙。

    一个不断排列的新秩序。

    「叶法医。」

    叶偲缇笑出来说：「你可以叫我偲缇就好了，“莫董”。」

    莫怀孜笑了一下点点头说：「偲缇，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想要跟你说一件事。」

    「我想也是，不然你怎么会突然来找我？」

    莫怀孜顿了一下后说：「哦！没有哦！我也很可能只是纯粹想来找你聊个天，只是今天刚好是有事要来找你。」

    叶偲缇笑着说：「好啦。不逗你，所以有什么事吗？」

    莫怀孜再一次整理了思绪后显得很突然说：「其实我有超嗅觉。」

    「啊？」叶偲缇愣住回应。

    莫怀孜舔舔唇后继续说：「那是一种超感官能力，简单明瞭点来说的话，我的嗅觉敏锐度跟犬类是一样的。」

    「蛤？」

    莫怀孜笑出来说：「我知道，这种话听起来很中二。」

    「噗??嗯??是、有那么一点。」叶偲缇笑笑说：「所以??好哦？猜猜我身上有没有藏毒品？」

    莫怀孜露齿笑了出来的拿起酒杯啜饮着，叶偲缇也笑出来，不过她没有怪叶偲缇开她这玩笑，不过就是正常人的反应。虽然说纪雁行跟纪珊卓听到时并没有特别反应，只当她说说的，是相处过后才见证到事实。

    不过叶偲缇“啊？”一声的那一个当下，莫怀孜嗅得到叶偲缇那一股nongnong的阴鬱突然一扫而空，思绪情绪都一片空白，也许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或许就是一种稀奇古怪的事能有效转移叶偲缇的注意力吧。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不过在这之前，你先选择相信我，那么为什么我要跟你坦承这件事？是因为我嗅得到你对我有私人情感。」

    叶偲缇笑了出来说：「我想你这不是用闻的吧？应该会挺清楚可见的吧？」

    「哦。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或许因为，你确实是喜欢我的，所以你认为这是显而易见。可是你看我的眼神、给我的笑容，不见得就是你喜欢我。」

    叶偲缇想了一下后说：「对，没错，你说得对。那样太自作多情了，就像我其实根本就不认为你对我这么体贴温柔，是因为你对我有好感??确实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有盲点??不过如果你要说这是你闻出来??」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会证明给你看，但你先选择相信我好吗？」莫怀孜温和提醒，叶偲缇便点点头。「其实我也深受你的吸引。」

    「真、真的吗？」莫怀孜大微笑点点头，叶偲缇露出了腼腆害羞的表情，可是很快的，莫怀孜又嗅到她散发出强烈不安的气息了。

    「但我知道，爱情会让你惶恐不安。」莫怀孜说，叶偲缇吞了口口水看着莫怀孜。「我很想，也很愿意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我。」叶偲缇张大双眼眨了眨，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加快起来。「可是，我可能不如你想像的这么美好，或者是??理想。」

    叶偲缇微蹙眉头问：「什么意思？」

    莫怀孜再度思考片刻后问：「你知道Inmost有哪四个系列的香水？他们分别代表什么吗？」

    叶偲缇点点头不假思索回：「有绽放（Bloom）、炽恋（Fervor）、纵情（Revel）跟魅惑（Enchantment）也分别代表着四季春、夏、秋、冬。」

    「没错，那你也知道每一个系列都有它的象徵性吧？」

    叶偲缇点点头。

    绽放象徵初放、纯洁、第一次、青涩与羞涩的爱与探索。

    炽恋象徵热烈、亲密、生命的高峰、爱意交融、盛夏激情。

    纵情象徵成熟、奔放、放纵、自我意识、自由的冒险精神。

    魅惑象徵隐秘、异色、禁忌、深层慾望与黑暗探索。

    对莫怀孜来说，女人就像四季一样，在生命里轮番释放着不同气味与姿态。

    春天的绽放是女人的情窦初开，是爱情刚刚萌芽的微颤与纯淨。那是一种像花苞悄然破土、晨露闪烁在叶尖的香气，带着羞涩与希望，也带着对未知世界的柔软渴望。

    盛夏的炽恋是爱意如烈日燃烧，激情如盛放的玫瑰。那气味浓烈、奔放、带着热汗的微咸，像两个灵魂在最亲密时贴合、交融，一切都极致而鲜活。

    秋日的纵情则是成熟后的自信和放纵，这样的女人懂得并愿意拥抱自我慾望的自由，他们的气味像熟透的果实浓郁甜美，带着秋风中那份放手一搏的自在与奔放。

    冬季的魅惑是所有秘密、禁忌、渴望与阴影的总和，那是深夜最深处的气息、低语、缠绵带着黑暗中最纯粹的堕落诱惑。女人在这个季节里成为谜，香气混合着神祕、悖德与深不可测的渴望，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也甘于迷失其中。

    「每一个主题的抽象意境，都是具体对应我的创作来源。」莫怀孜微笑看着叶偲缇说。「我以闻女性的性张力来获得製作香水的灵感。」

    叶偲缇先是一脸空白眨眨眼，片刻后略有领悟与理解的眯点眼睛说：「你的意思是??以魅惑来说的话，你真的要去闻一个悖德的女性？比如??真的外遇之类的女人？」

    「嗯哼。」

    「那、那、那也就是说，我如果闻魅惑系列的某年某号香水，我、我是真的意义上的闻到一个外遇女人的气味？」

    「嗯哼。」

    叶偲缇下巴有点掉的不可思议说：「我还以为那都只是系列产品的形容，者是想出一个意境出来??结果它真的是具体的气味？」

    莫怀孜笑了出来说：「我知道你难以想像，就像谁会知道犬类到底闻到什么呢？但我知道。」

    「这就是你的香水为什么可以这么独特，辨识度还很高的原因吗？」

    「嗯哼。因为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叶偲缇皱紧眉头难以置信的垂眼晃了晃眼珠子后，再抬起眼说：「难道??这就是你很快识破我跟叶泰敦之间不单纯、叶泰敦真面目的原因？」

    莫怀孜平静吁口气回：「没错。」

    叶偲缇不敢相信的放下叉子，虽然赵若彤解释莫怀孜是洞悉力强也不太说服叶偲缇，可是比起是闻出来的，她宁可相信莫怀孜纯粹很会看人罢了。

    「你为什么突然要跟我说这个？还是其实也很多人知道？可是也不对啊。若彤跟你是这么多年的好友，她似乎不知道，还是她只是在我面前装傻？可是好像也??」

    「除了我的双亲、纪雁行跟纪珊卓知道，再来就是你了。」莫怀孜温和打断说。

    「那??听起来很保密，为什么突然想让我知道？」

    「因为为了我的香水，我必须要从事或参加一些??情人恐怕比较难以接受的活动。」

    叶偲缇皱眉问：「违法的吗？」

    「有些会触点法，不过大多时候我想会是挑战道德极限。」

    「触点法是??什么法？道德极限又是多高或多??低？」

    「有必要的话，我会出钱买性交易。道德极限到底有多低，这就是看个人了，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明确的范围，但，以你的道德范围来说的话，你能想得到多低就有多低，也可能会有你想像不到的更低。」

    叶偲缇猛眨着眼，她觉得自己有听没有懂一样，不过好好思考的话，她大概领悟到莫怀孜为什么会突然跟她说这些。

    「如果你的性交易指的是去酒店这种地方找公关，那其实也还好，毕竟老实说若彤也会去牛郎店??」莫怀孜轻柔笑出来。「天啊。你千万不要跟她说我跟你爆料这件事！」叶偲缇哀求着。

    「我不会。」莫怀孜笑个不停回。

    「但你应该不是指更强迫性的性交易吧？」

    「不是，保证绝对不是，就是像酒店那种地方做交易。」

    「喔??那倒是没什么。只不过这样我比较困惑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你会花钱跟女人上床？」

    莫怀孜思考几秒后说：「我现在尽量不这么做，会找别人替我完成，因为我并不是为了性慾也不为了乐趣跟女性上床，只是为了香水，那么这件事不一定要由我来完成，只要有谁可以跟这个女性发生关係，我都可以从这个女性身上得到我想要的气味。」

    「你尽量不这么做，那什么情况下你非得这么做？」

    「就是那个女性认为跟我上床可以让她感到比较舒服自在的话，因为她若没有这么喜欢这个人却要跟这个人发生关係，她的气味并不好闻，那不会是我想要的，我也不希望她难受。」

    「这样不是很矛盾吗？没有任何一个从事性工作者的会是真的喜欢跟客人上床，他们都只是为了钱才不得不逼迫自己这么做，怎么可能会感到舒服自在？」

    「你没有错，所以我尽量给钱给到位，也把他们的不舒适感降到最低。」

    「怎么让不舒适感降到最低？」叶偲缇显得不太相信有这种事。

    「让他们挑选想要上床的人。」

    「唔??」叶偲缇张大双眼，还真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