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命運

    窗外的天色深了。

    室內的燈光柔和地映在牆上，像水面浮動的波紋，一點一點蕩進人的意識深處。

    空氣裡還殘留著情慾退潮後的溫度與氣味，未曾完全消散。

    夏沐側躺著，身體還有些微麻，像是潮水退去後裸露在沙灘上的礁石，感覺一切都還貼在皮膚上——記憶、重量，還有他。

    沈翊辰沒有馬上離開。

    他只是靜靜地抱著她，像怕動一下，兩人之間那種說不明的平衡就會碎掉。

    過了很久，他才起身。

    「我拿條毛巾，妳先躺著。」

    他語氣低低的，像是在徵求她的同意。

    腳步聲很輕，走到浴室、濕毛巾拎起、擰水，再回到床邊。

    她沒有動，也沒有拒絕，只是微微側身，任由他替她擦拭——那裡還是敏感的，但他的動作帶著異常的專注與輕柔，像是擦拭珍貴的寶物，而不是一具剛被擁有過的身體。

    她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他額前被汗黏住的髮絲，看他眉頭微蹙時的那點認真。

    他不是熟練的，但他在學。

    不是為了表現，而是為了讓她能舒服一點。

    光是這份心意，就能讓她心顫。

    「好了。」他的聲音低沉克制，替這段激情，落下一個結束的標點。

    沈翊辰坐在床邊看著她，眼神靜了幾秒，讓劇烈的心跳，逐漸慢下來。

    「小沐，妳能把眼睛閉上嗎？」

    「嗯？」她看他一眼，眼尾還帶著散不掉的餘熱。

    「我想給妳一個東西。」他語氣淡得像風吹過來，卻不容忽視。

    她半信半疑地閉上眼。

    聽見他起身，拉開椅背上的外套，手指在布料間摸索的聲音。

    然後是一陣細微的金屬滑動聲，像夜裡拂過頸側的風。

    她感覺到他的指尖碰上她的脖子，帶著一點涼意。

    他把一條項鍊扣在她頸後，動作慢得近乎慎重。

    「好了，可以睜眼了。」

    夏沐睜開眼，轉頭看向鏡子。

    那是一條纖細卻非常精緻的銀鍊。

    吊墜是一道流線形的圓弧，鑲著一顆小小的黑曜石，在燈光下閃出靜謐微光。

    那種簡潔而純粹的設計，不像市面上能輕易買到的款式。

    她怔了一下，伸手輕觸墜飾，那一瞬的涼意讓她心口一緊。

    「這……是送我的？」她低聲問，語氣帶著些許不安的遲疑。

    他點頭：「是我自己設計的。」

    她的眼神微微閃了下。

    「沈翊辰……我不知道該不該收。」

    她低下頭，指尖在墜子上繞了一圈。

    「我不能給你明確的答覆……現在的我們……」

    話沒說完，但他已經懂了。

    他只是靜靜看著她，語氣溫柔得像輕輕落下的水珠。

    「小沐，我沒有要妳承諾什麼。這只是我的心意。」

    不是交易，也不是討好。

    只是他的心，有了具體形狀。

    她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伸手將項鍊往上拉了拉，把它扣得更緊了些。

    「……謝謝你。」

    她指尖輕輕摩挲著吊墜，忽然發現上面有細小的刻痕。

    「這上面的字……是什麼意思？」

    他低頭看她一眼，眼神帶著些微克制的靦腆。

    「梵語，意思是——命運。」

    她愣了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慢慢地在心裡灼開。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輕聲道：「我去洗澡。」

    浴室門關上的聲音很輕，水聲隨之響起。

    夏沐坐在床邊，指尖還停在那枚墜飾上。

    她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銀鍊貼在鎖骨上，彷彿那裡本就該有這麼一條東西。

    只是剛好——出現在他與她之間。

    她望著鏡子，輕聲自問：

    「命運啊……到底是註定的緣分，還是——得知我命，失之我幸的灑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