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夢中人

    她醒來的時候，喉嚨像被砂紙刮過一樣乾澀，頭重腳輕，連眼皮都有些睜不開。

    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藥味，混著海風的鹹味。

    她猛然吸氣，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海裡。

    但鼻尖傳來的是棉被的氣味，身體也感覺到柔軟的床墊。

    她沒死。

    但這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葉澄吃力地轉過頭，想看看這是哪裡，卻在下一秒愣住。

    那個人，就坐在床邊。

    穿著黑色毛衣，烏黑的髮絲落在額前，眼神低垂著，像是在思索。

    那張臉，是她日思夜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江津。

    她喃喃出聲:「……津？」

    那人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一模一樣的眉眼，一模一樣的鼻梁，一模一樣的嘴唇。

    可那雙眼睛，不一樣。

    那雙眼，是冷的。

    像冬天的湖面，無波無瀾，甚至有點厭世。

    他沒有回應她的問題，只起身，轉身走向桌邊，端起一碗熱湯。

    「先把藥喝了。」

    聲音也像。低沉而穩定，甚至連尾音的顫動都幾乎一致。

    她怔怔看著他，嘴唇顫抖地問：「你……你不是……死了嗎？」

    那人低頭，看著她，語氣沒什麼波動：「我不是江津。」

    「你騙人。」

    她聲音顫抖起來:「你長得跟他一模一樣，連聲音也一樣……你在騙我對不對？」

    「我說了，我不是他。」

    她的心像被什麼狠狠捏住，眼淚不爭氣地湧出來。

    「那你是誰？」

    男人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他只是走近，把湯放在床頭，低聲說：「喝藥。」

    她的情緒像堵在喉嚨裡，翻騰卻發不出聲音。

    她想撐起身體，卻四肢發軟，毫無力氣。

    他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拿起湯匙舀了一口湯，舉到她嘴邊。

    「我不要你餵……」

    他沒有把手伸回來，只是低聲道：「張嘴。」

    那聲音進入她耳裡，像熟悉的回聲，在她心裡繞了一圈。

    她看著眼前的臉龐，不由自主的聽話，像孩子一樣吞下那口湯。

    他一口一口地餵她，動作細膩，幾乎可以稱得上溫柔。

    她卻哭了，眼淚從臉頰上滑下來。

    這時，他停下動作，冷冷地問道：「只是未婚夫死了，這樣就會讓人想死嗎？」

    她愣住了。

    湯匙停留在半空中，滴落下來的那滴湯，燙在她的手背上。

    「你……怎麼知道，津是我的未婚夫？」

    他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把湯放回桌上。

    葉澄忽然覺得全身發冷。

    他不是江津。

    江津不會這樣說話。

    江津的語氣從來都是溫柔的。

    是水，是陽光，是她悲慘人生裡的唯一救贖。

    但眼前這個人……

    雖然這個人長著跟他一模一樣的臉，卻有冰冷刺骨的靈魂。

    她咬著唇，顫顫巍巍地掀開被子，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妳要去哪裡？」他皺起眉。

    葉澄頭也不回地說:「離你遠一點。」

    她努力地撐著身子，不想讓自己倒在這個地方。

    但她每走一步都像被刀割，頭昏眼花，根本看不清前路。

    就在葉澄倒下的瞬間，他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別鬧了，妳現在的狀況，走到門口都有困難。」

    「放開我！」

    她尖叫著推開他，哭得像個孩子。

    「你根本不是他……你只是跟他相似的怪物！」

    他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她，眼神有些複雜。

    「江津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也不會用這種眼神看我……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對我有多重要……」

    她哭著，喊著，彷彿要把所有積壓的悲傷一次倒乾淨。

    而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任由她發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