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医护室

    沈梨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大胆，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对她动手。身体骤然失衡瞬间砸入赛道水中。

    这里的水远比练习池深得多，她瞬间被拽回暑假那个跌入河底的清晨。自那以后，她对水已经有了恐惧。

    「天哪，有人落水了！」

    「谁啊？比赛呢，怎么会掉下去？」

    「该不会是想下去游一圈吧？」

    「不可能！正比赛呢……」

    「好像是……那个转校生……」

    岸上议论纷纷，多数人只是观望。会水的选手还在远处比赛，其他人水性平平，一时间无人敢下水——毕竟会游泳和能救人是两码事。

    赵欢焦急万分，正拔腿冲向器材室找老师，忽听“扑通”一声——

    纪瑜已纵身跃入池中，破开水面。岸的另一侧，钟楠目睹这一幕，脚步顿住。

    纪瑜长臂划动，几下便游出数米，迅速来到沈梨身边。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稳稳地带上了岸。

    赵欢见有人出手相救，立刻调转方向冲向更衣室，抓起自己的外套冲回来。沈梨刚被托上岸，她立刻用外套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吓死我了！怎么会掉下去的？”赵欢声音发颤，紧紧护着沈梨。

    幸好纪瑜动作够快，沈梨没怎么呛水，只咳了几声便缓过气来。

    体育老师也气喘吁吁地赶到。听到有学生落水的消息，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场教学演变成事故，饭碗不保。

    “纪瑜，赶紧送她去医务室，让医生看看！”体育老师连声催促。

    “不、不用了……”沈梨挣扎着想自己站起，证明她没事。

    赵欢却按住她：“阿梨别动！快让纪瑜送你去躺着！”

    医务室就在体育馆一角。纪瑜将沈梨安置在病床上，护士很快进来递了支体温计。

    “在水里多久？”护士问。

    “大概……不到一分钟。”就在她快要无法呼吸时，纪瑜出现了。

    “那应该问题不大。先量量体温，看看有没有发烧迹象。”

    护士离开后，隔帘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走吧，我没事。”沈梨低声说。纪瑜又一次救了她——或者说，她每次狼狈不堪时，他总在场。

    “谢谢你……又给你添麻烦了，”她有些窘迫，“一个月早饭怕是也还不清了。”

    “怎么落水的？”纪瑜目光紧锁着她，单刀直入。

    尹姝那些充满嫉妒的言语和那恶意的一推瞬间浮现脑海。在之前的学校，即便不满，那些自诩“名流”的男女也只敢暗地里使绊子，不屑于当众撕破脸。她没想到，有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她难堪，稍不顺心就动手。

    沈梨垂下眼帘，声音轻若蚊蚋：“有人推了我。”

    “谁？”纪瑜追问，不容回避。

    沈梨抬眼看他，有些迟疑。说到底，这麻烦似乎还是因他而起。

    “告诉我。”纪瑜上身微微前倾，带着无形的压迫。

    “……是尹姝。”沈梨吐出名字，随即观察他的反应。

    纪瑜听了，只是点下头，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沈梨不解这“知道”意味着什么。这时护士恰好进来：“体温计我看下。”

    “37°，开点药预防着，别真烧起来。”

    “好的，谢谢jiejie。”沈梨应道。

    纪瑜正低头单手快速打字。他收起手机，对沈梨说：“你休息，我先走了。”

    “好。”

    纪瑜起身，正要掀帘出去，门外传来一个女声：

    “哎呀，你也太不小心了！练舞都能受伤，也太拼了吧。”

    “纪瑜又看不到……祁凡说他不会来艺术部的……”

    听到“纪瑜”的名字，沈梨抬眼望去。纪瑜动作一顿，随即拉开了门。

    门外两个女生，说话的那个见到他，声调陡然拔高：“纪瑜？！”

    “纪瑜……”另一个坐着的女生——正是那晚跟在纪瑜身后的那位——挣扎着想站起来追上去。沈梨这才看清，她长得格外明艳动人。

    纪瑜闻声回头，像是才看见她们，语气疏离：“有事，先走。”

    站着的女生立刻扬声喊道：“纪瑜！秦诗可是为了你才受伤的！”

    沈梨心下了然，原来是秦诗。不过她这朋友怎么开口就是道德绑架。

    秦诗连忙制止：“何芹，别乱说！不关纪瑜的事。”

    纪瑜未置一词，径直推门离去。秦诗的目光却久久追随着他消失的方向。

    何芹搀扶着秦诗也进了医务室，恰好经过沈梨的床位。

    秦诗余光扫过，脚步未停，却又像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盯住沈梨，目光带着审视。

    沈梨坦然回视，好奇她的意图。

    秦诗缓缓开口，语气带着确认：“你是纪瑜的同桌。”

    沈梨点头。

    “他刚才……是来看你？”虽是问句，答案已不言而喻。

    是他直接送来的。不过，这无需向秦诗解释。沈梨再次点头。

    何芹看向沈梨的眼神瞬间变了，似要说什么，却被秦诗一个眼神拦住。

    不一会儿，隔壁床位的隔帘后便传来刻意压低的絮语。沈梨不用细听也知道，话题的中心必然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