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心。
我没有心。
半个月后__ 在一千年前还酷暑难耐的夏天,如今被吸血鬼以魔法调控成宜人的二十多度。我改了原先的打算,换上一件白色蕾丝洋装,脚踩白色高跟鞋,将头发绑成公主头,轻盈地漫步进森林。 训练早已结束,我回房换了衣后再次踏入这片林地。来到熟悉的溪边,我坐下,轻巧脱下高跟鞋,将脚浸入冰凉的溪水中,感受水流滑过脚踝,那一刻,难得有了片刻空闲。 过了几分钟,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抿著唇,有些不耐地开口:「不是练完了吗?还跟着来做什么?」 一个带着嘲弄的低沉嗓音传来:「我可不是妳说的那个人。」 我猛地回头。是崔斯坦·史塔克,那张久违的脸,就这样冷不防地出现在我眼前。 他比记忆里更显得高挑修长,黑色帽T宽松地罩在他身上,却遮掩不住骨架结实的轮廓。少年特有的凌厉线条在脸颊与下颌处被月光勾勒出来,薄唇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鼻梁高挺,皮肤仍旧是偏冷调的苍白,却因刚训练过似乎多了点暖意。 帽沿压得很低,阴影下的眼神看不真切,只偶尔在月光折射时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像隐忍的野兽。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与他一贯的坏劲相符,带着挑衅,也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兴味。 我脑中瞬间闪过三个半月前发生的一切,那时他看着我的眼神,如今又清晰浮现。 我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你来做什么?想嘲笑我?还是来找死?」 他慢慢靠近,步伐懒散却自带压迫感,语气淡淡:「其实我挺想嘲笑妳的……但我母亲交代了任务,我只好照办。」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熟悉的日记,我母亲的。他随意地将它翻在掌心间,修长的手指因常年握武器而带着薄茧,动作看似散漫,却很轻。 他递过来,我接过时,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他。他的手是温热的,和以前那种冷得像夜风的触感截然不同。 「就这个?你大费周章就是为了送本日记?」我歪著头看他,语气故意挑衅。 崔斯坦没有立刻回答,只慢悠悠掀开帽子,拨了拨被夜风吹乱的碎发。月光落在他额前微微翘起的发丝上,让那双褐色的眼睛显得更深邃。他随意地在我身旁坐下,距离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他忽然伸手,指腹轻轻拨开我脸侧的一缕发丝,动作像在抚弄什么易碎的东西,视线仔细而专注。 「妳变了,阿兰娜。」他低声说,嘴角仍挂著那抹戏谑的笑,但眼神却比语气更认真。 我冷笑一声,侧过脸:「每个人都会变,难道你没有?」 「有啊。」他的视线紧紧锁住我,声音低哑了些,「只是没想到妳会变得这么……漂亮。」 我微微一顿。崔斯坦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那语气不像平日里的坏笑,更像是……真心的赞叹。 我心念一转,嘴角勾起,故意往前倾身靠近他,对他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声音柔了几分:「谢谢你。」 我们对视著,目光像是无声的角力,谁都不肯先移开。我原本打算抽回距离,却没料到他突然一把搂住我的腰,动作干脆,将我整个人拉近。 身体紧贴在一起的瞬间,我心头一震,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这样近的距离从未有过,呼吸交叠得过于清晰,既诡异又熟悉,让心跳莫名加快。 「阿兰娜,妳不知道吗?」他的唇贴近我耳侧,呼吸轻轻扫过肌肤,声音低得像呢喃,「我喜欢妳。」 我愣住了,眼神忍不住闪烁了一瞬。 「你是认真的?还是在玩什么把戏?」我语气故作嘲弄,眼底却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动摇。 他没有回话,只是安静地注视我。那眼神里没有笑意,也没有一丝轻浮。那一瞬间,我确信了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 我脑中忽然闪过,那夜他吻我手背的画面;还有他让我喝他血时,语气莫名沉着地说「妳以后会明白我为什么变得奇怪。」 原来,他的奇怪,是因为喜欢我。 我轻笑出声,却故意带着疏离:「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喜欢你。你知道的,我没有心。」 我伸手,弹了他的额头一下,声音淡淡:「你可能该放弃了。」 崔斯坦却只是笑了笑,那笑容甚至带着点坏坏的倔强。下一秒,他忽地侧头,像是再也忍耐不住般,直接吻上我的唇。 他的动作不像平时那样散漫,带着几分急切与少年特有的鲁莽。 我瞪大双眼,脑中一片空白。他的唇很烫,带着一点粗糙的呼吸,令我心口发颤。我明明该第一时间推开他,却有那么一瞬间……没动。 直到我猛地清醒,把他推开,怒道:「你做什么!」 他却像没事人一样,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点讨厌的轻松:「妳这样,才像以前的妳。其实妳一点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我嗤笑一声,眼神锐利:「谣言里怎么说我?说我yin乱、无情、抢人男朋友的恶女?」 他沉默不语,却没有否认。我早已知道答案。 「对吧?那你又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喜欢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我站起身,拍了拍裙摆:「如果没事的话,就走吧。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看我一眼都没有。 我冷笑,转身离去。 走了不久,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追上来,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紧紧抱入怀中,声音低得几乎哽住:「我决定了,我要留下来,找回妳的心。」 我没有挣脱,只是轻轻地把脸埋进他怀里。第一次,这么真切地记住了他身上的气味。 我低声说:「那你就试试看吧……你会失败的。」 我抬起头,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他一下,唇贴即离,笑着退开,留他一人站在林间。 「嗯,你以后就住这间房,有事再去对面找我。」我带他走到我房间正对面的房门口,轻挥手施了个小型整理魔法,将空无一物的房间布置得有模有样。 「不过……」我转身看着他,语气挑衅地笑了笑:「别随便闯进我的房间。如果你不想看见我和别的男人亲热的画面。」 我不等他回应,轻轻把门关上,留他独自站在那里。 我转身走向舞厅,坐到吧台边的高脚椅上,熟练地拎起一瓶酒,自斟自饮。 我嘴角微扬,脑中闪过一个问题。崔斯坦,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真的是他说的那样,不是为了某个目的而演戏? 但就算是真的,他又怎么可能找回我的心?那东西,早就碎了、烂了,不知丢在哪片地狱里去了。 我轻笑一声,倒也有点期待他会怎么做,会怎么输。 喝完第一瓶,我自然地拿起第二瓶,正要打开时,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来,拦住了我。 我皱起眉头,帕克可不是会这么管我的人。 转头一看,是崔斯坦。 我放下瓶子,语带玩味:「怎么?这么关心我?」 他不动声色地坐到我旁边,完全无视四周人投来惊讶与忌惮的目光。「妳每天……都是这样过的?」他语气平静,却藏着难以压抑的情绪波动。 我耸耸肩,转头拿起酒瓶继续喝。 他没再拦我,只是缓缓开口:「妳真的每天……都会随便找个男生上床?这只是谣言吧?」 我动作一顿,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我将瓶口放回桌上,语气冷淡:「你不知道吗?当然是真的啊。不过……今天既然你来了,不如你陪我?」 我语调轻挑,笑得肆意,手自然搭上他肩膀,身体往他倾靠,暧昧地挑眉。 他肩膀一僵,下一秒却反手抓住我的手腕,拉近我身子,低声凑到我耳边:「好啊,我随时奉陪。」 他吐出的气息抚过我耳廓,我微微颤了一下,忍不住低笑,侧过脸亲了他脸颊一口,接着抽身继续喝酒。 崔斯坦没再说话,只是跟酒保要了一瓶酒,也一口一口喝起来,陪我一起沉在这诡异又微醺的夜色里。 到了晚上,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带走谁,也没有跳舞,更没与任何人搭话,只坐在吧台前,手里转着酒瓶,一脸冷淡。 旁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偷偷看我,又看了看崔斯坦,最后都默默避开视线,不敢多言。 我感到有些不对,今天练习结束后就再也没见到帕克。 我站起身,转头对崔斯坦说:「我去找一下帕克,马上回来。」 他只是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情绪。 我弯下身,毫不避讳地吻上他的唇,停留一瞬,然后直起身,转身离开,往帕克的房间走去。 我轻推开他的房门,门板吱呀一声响,屋内的景象瞬间定格在我眼底。 帕克正伏在床沿,身体半压在一个女子身上,唇舌交缠。他手掌抚过对方的大腿,那个女生轻声喘息,而他那双我无比熟悉的眼,微微瞇起,神色慵懒又熟练。 我没有闪躲,只是静静地站在门边,双手交叠地抱在胸前,靠着门框看着。 他听见声音,缓缓回头,看到是我后,笑了一下。那抹笑容,是我最熟悉的。他没停下动作,反而更加肆意地吻了下去,像是想给我一记狠狠的耳光。 我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却硬是扯出一抹冷笑。 原来,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不论是身体,还是那个曾经心意相通的我们。 我垂下眼,勾了勾唇角,自嘲般地低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轻轻地关上了门。 门板关上的一瞬间,我靠在门上,感受到背脊传来的冰冷。那一刻,我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被背叛、还是早就失去了资格去拥有。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歪头对一旁的崔斯坦笑了笑,声音轻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怎么?你不开始?」 他站在那儿,眼神低垂,像是在压抑什么,却迟迟没有靠近。 我挑起眉,转身向房间里走去,走得故作优雅又坚定。来到床边,我坐下,手掌轻轻拍了拍床垫,抬眼示意他过来。 「你知道吗?」我笑着说,声音轻柔又带点怀旧,「这间房,是我当初从第一营地被赶出来后,被收留的第一个地方。这里的一切,甚至是床的位置、窗帘的颜色,都跟那时一模一样。」 我轻挥手,空气中魔法转动,一瞬间,房间被还原成当初模样:微黄的灯、古老的木床、窗边那盆半枯的花。 我往后一倒,整个人瘫软地躺在床上,眼神盯着天花板,喃喃道:「……也许是今天还没吸血的关系,有点累了。」 我语气中夹着一丝虚弱,更多的,是一种空洞的倦怠。 魔法虽强,但内心的空虚,无药可医。 我有些干渴地吞了吞口水,视线还停留在天花板上。 就在那一瞬,床缘微微下陷,崔斯坦朝我走来,跪上床,俯身逼近,双手撑在我头的两侧,将我困在他的气息与影子之中。 我瞪着他,语气冷淡却带着挑衅:「你干嘛?真的想亲我?你以为我这样就会喜欢上你?」 我等着他的下一步,我就不信我说成这样,他还敢碰我。 但崔斯坦一如既往地难以预测。他低头看着我,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如寒潭,让我读不出任何情绪。 我皱起眉,有些不耐,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制住。他的手指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并不重,却让我无法挣脱。 下一秒,他的手臂微微收紧,整个人往下压得更近。 那一缕从他额前垂下的黑色碎发因动作而落下,几乎扫过我的脸颊。发梢带着他身上的冷冽气息,轻轻刺到我的皮肤,像细小的羽毛在脸颊撩过,让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