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道歉
6.道歉
温驰原本正百无聊赖转着手机,察觉门口来人,手上动作才慢慢停顿。 女孩重新出现眼前,怯生生地依偎在少年身后,大半个身子都被挡住,直至温兴茂拉着她在他对面坐下,温驰才看到她打着石膏的右手胳膊。 他不自然地低咳了声,调整了下坐姿,目光移向别处。 月韶坐在沙发上,温兴茂揽着她肩,关切地慰问许久,梁昱在旁边替她回答,一边回,一边不时望向对面。 温驰盯着手机屏幕,拇指机械拉动弹弓,小鸟被划拨出抛物线,一个接一个撞在猪堡上,发出突兀的破碎音效。 他玩得心不在焉,秦丽华在厨房喊他,他正要站起,温兴茂又严厉喝住了他: “你站住。” “干嘛?” 温驰单手插兜,懒洋洋地看过去。 温兴茂不悦道:“你站站好,来给月韶道歉。” “哦。”温驰淡淡应了声,将手机塞入裤兜,双手背在身后,垂着眼睑说一句,“不好意思啊,昨天我不是故意的。” 月韶还未开口,温兴茂又怒声喝道:“什么叫不好意思?你要和月韶说对不起!摆出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是想干什么?” 温驰叹了口气,脊背稍稍打直了点,望着女孩头顶后方的提花窗帘,说了句对不起。 “看着月韶的眼睛说!” 温兴茂见他态度不端,气得从沙发上站起来。梁昱欲出言相劝,久不见儿子身影的秦丽华已从厨房走出,看见客厅阵仗,眉头不由一皱: “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看你儿子这副德行!” 秦丽华把茶杯放到几上,温兴茂坐回沙发,端起茶水猛灌一口,又“砰”一声将杯底掷落桌面,指着立在客厅里的温驰说: “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站得吊儿郎当,一点道歉的样子都没有!月韶手臂还打着石膏,他倒像没事人一样!” 秦丽华护子心切,闻言随即反驳:“你吼什么?小驰又不是故意的,哪个男孩子不调皮?一点小意外,你非要大动干戈,想让孩子在外人面前下不来台吗?” 月韶睫毛颤了颤,梁昱坐在她身旁,无声地握紧了她的手。 温兴茂听了妻子的话,怒气不减反增,指着温驰继续数落: “小意外?你数数这是第几次了?上次在学校跟人打架,把人家头都打破了!上上次无证驾驶摩托被扣,差点被交警拘留!桩桩件件哪次不是我去给他擦屁股?你继续这么惯下去,他早晚要闯出大祸!” 秦丽华被丈夫当众扫了颜面,声音也跟着尖利起来: “是是是,就你是严父,就你最大公无私!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给学校捐了一栋图书馆,就他那成绩,能进得了一中吗?你现在倒装模作样维护起外人来了!” 温兴茂听她一口一句外人,顾虑到两个孩子还在旁边,当下忍住了气,不再理会妻子的歇斯底里,招手让温驰过来。 秦丽华见状,冷嗤一声,当即甩脸离开客厅。 温驰面不改色走近,似乎早就见惯父母争吵。 “好好跟月韶道个歉吧。”温兴茂出差舟车劳顿,一番争执下来,早已心力交瘁。他按了按眉心,嗓音透着疲乏:“左右她也是你meimei,你这个当哥哥的,总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温驰默然无言,过了一会儿,才看着月韶眼睛,淡声道出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月韶轻应,很快垂下了眼。 见儿子态度尚可,温兴茂终于缓出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他走。温驰立在原地没动。温兴茂接了个电话,拿上外套就从沙发起身。梁昱跟着站起来,送他到外面,两人又单独说了些话。 午后声寂,客厅空旷。 月韶坐在沙发上,侧目望着外面与舅舅说话的哥哥,打了石膏的右臂沉重无比,纱布绷带在后颈勒出不深不浅的印子。 她屏住呼吸,落在侧脸的目光终于移开,听到脚步离去,才敢稍稍偏头,望向消失在楼梯上的少年。 …… 虽然身体并无其他大碍,但右手骨折这件事,给月韶带来了很大不便。 晚上洗澡,她吊着胳膊站在浴室里头,目光还未从花洒上移开,梁昱就拿着塑料袋走了进来。 “石膏不能弄湿。”他把塑料袋套到她右胳膊上,仔仔细细打上死结,又叮嘱一句,“有事就喊哥一声,千万注意别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