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经典小说 - 再截难逃abo(1a2o)在线阅读 - 这个味道是

这个味道是

    

这个味道是……



    空荡的走廊里,只剩下朱惜一个人,对着地上几支滚落尘埃的蓝色抑制剂发呆。秦舒那句带着哽咽的“滚”字,像一枚冰冷的钉子,将她牢牢钉在耻辱和愧疚的十字架上。空气中那抹尖锐后又转为酸涩颤抖的柠檬尾调,如同无形的鞭子,反复抽打着她迟钝的神经。

    她错了。大错特错。

    她以为自己是来赎罪的传话筒,却不知自己的行为在秦舒眼里,成了最残忍的炫耀和最彻底的否定。她否定了秦舒刚才那一刻见到她时真实的惊喜,否定了她们之间可能残存的、哪怕一丝丝独特的联系。

    那个男教师离开时略带同情和尴尬的眼神,更是加剧了她的无地自容。看啊,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个可笑的小丑,一个破坏了别人感情还不自知、甚至上门添乱的蠢货。

    朱惜慢慢地、僵硬地蹲下身,手指颤抖着,一支一支地捡起那些沾了灰的抑制剂,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仿佛这样就能挽回一点什么。可她知道,有些东西,就像这些抑制剂一样,一旦摔碎了,就再也回不到原样了。

    她攥着那几支冰冷的玻璃管,失魂落魄地走出教学楼。夕阳已经完全沉没,天空只剩下灰蓝色的余烬,晚风吹在身上,带着刺骨的凉意。

    她没有立刻离开,只是像个游魂一样,在市一中外面的围墙下徘徊。她不敢再进去,也不知道能去哪里。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秦舒刚才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从最初的惊喜亮光,到后来的冰冷失望,再到最后那强忍着泪意的、通红的眼眶和鼻尖。

    那不仅仅是愤怒。那里面有更深的,被她忽略了的……受伤。

    为什么?如果只是气愤“伴侣”被标记,为何会流露出那样近乎心碎的表情?

    一个被忽略了三年的、细微的声音终于挣扎着,在她一片混乱的脑海里冒出头来:秦舒和沈墨之间……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吗?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不可能!读书时她们形影不离,彼此维护,那种亲密怎么可能不是爱情?自己标记了沈墨,秦舒生气是理所当然的!她只是在气自己破坏了她们的感情!一定是这样!

    可……心底那份莫名的不安和秦舒那双含泪的眼睛,却像一根刺,扎得她生疼。

    她抬头,望向教师办公室的方向,灯还亮着。秦舒还在里面。她刚才离开得那么慢,是不是……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决绝?

    一个冲动忽然攫住了朱惜。

    她不能就这样走掉。就算要判死刑,她也得死个明白。至少……至少要让秦舒知道,她是真的知道错了,不是替沈墨道歉,而是为她自己愚蠢的行为道歉。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像是找到了某种绝望中的支点,重新走向校门。门卫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竟然没有阻拦。

    她再次走上那条安静的走廊,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沉重而忐忑。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透出温暖的灯光。

    她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稍微用力了一些。

    “滚!我说了不想看见你!”里面传来秦舒带着浓重鼻音、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了哭腔的怒吼,伴随着什么东西被扫落桌面的轻微响声。

    朱惜的心被这声音揪紧了。她还在哭。

    她没有离开。

    朱惜站在门口,像一尊被雨淋透的雕像,一动不动。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是站着,用这种最笨拙的方式,表明着自己的态度,表明着她不会就这样“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走廊里的灯依次亮起,又依次熄灭,最后只剩下办公室门口这一盏孤灯,将朱惜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独。

    办公室里彻底没了声音,连隐约的啜泣都消失了,死寂得让人心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朱惜几乎要冻僵,以为秦舒已经从别的门离开时,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从里面被猛地拉开了。

    秦舒站在门口,灯光勾勒出她的身影。她显然重新整理过自己,但微肿的眼皮和鼻尖的红晕依旧无法完全掩饰。她的表情冷硬,像覆盖了一层冰壳,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极致的疲惫和疏离。

    “朱惜,”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你站在这里,是想要我报警告你sao扰吗?”

    朱惜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挤出干涩的一句:“对不起……小舒,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我只是……我只是想跟你道歉,为我自己的行为道歉,不是替谁……”

    “道歉?”秦舒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疲惫,“道歉有用吗?朱惜,你永远都是这样。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闯了祸,就只会躲起来,或者像现在这样,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站在这里,指望别人心软吗?”

    她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剖开了朱惜最不堪的懦弱。

    “你以为道歉就能弥补你标记了沈墨的事实?就能当作你今天带着她的施舍来羞辱我的事情没发生过?”秦舒向前逼近一步,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终于燃起压抑不住的火焰,那是被深深伤害后的愤怒和委屈,“你知不知道你身上那股雪松味有多刺鼻?!你知不知道你拿着她给的抑制剂站在我面前说那些话,有多可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永远只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用你那可笑的想象来定义别人!”

    朱惜被她逼问得节节败退,脸色惨白如纸:“我……我没有……我只是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秦舒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声音拔高,带着哭腔打断她,“你以为我和沈墨是一对?!你以为你破坏了我们的感情?!朱惜,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用你那被信息素糊住的脑子好好想想!如果我和她是一对,三年前你标记她的时候我为什么不杀了你?!如果我和她是一对,我现在为什么会因为你这个混蛋在这里难过?!”

    她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几句话,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猛地抬手擦掉,动作粗暴,仿佛厌恶极了这样软弱的自己。

    “我不是……我没有……”朱惜被她的话彻底震住了,大脑一片轰鸣。秦舒的愤怒、委屈、眼泪,还有那些近乎否认的话语……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她固有的认知。

    难道……她真的误会了什么?

    可是……那高中时……那次意外……

    就在朱惜心神剧震,混乱不堪之际,秦舒似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加上一天的教学劳累和此刻的刺激,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门框。她颈后那枚贴得极其工整严密的信息素阻隔贴,边缘似乎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和情绪的剧烈波动,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卷翘。

    而就在这一瞬间。

    一缕极其细微、淡得几乎无法捕捉的香气,从那缝隙中悄然逸散出来。

    那不是秦舒平时表现出来的、富有攻击性的柠檬辛辣主调。

    那是一丝极其幽微、带着一点清甜的……玫瑰花香。

    这丝香气太淡了,淡到几乎被浓郁的柠檬味和朱惜自身混乱的薄荷信息素所掩盖。

    但朱惜的Alpha感官在极度的紧张和关注下被放大到了极致。就在那香气飘出的刹那,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比熟悉的悸动感,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轰然席卷了她的全身!

    这味道……

    这味道……?!

    她绝对在哪里闻到过!不是在平时,不是在秦舒伪装出的外表下,而是在更久远之前……在某种……失控的、温暖的、极致亲密的……

    高中时期那次信息素暴走时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被这道细微的香气强行激活,疯狂地涌入脑海——剧烈的躁动,难以忍受的痛苦,一个Omega温暖的怀抱,一种温柔而极具安抚力的气息包裹着她,然后是牙齿刺破腺体的触感,以及之后那短暂却极致契合的充盈感和宁静……

    那时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这股玫瑰花香!

    可是……可是那不是沈墨!沈墨的信息素是冷冽的雪松!

    那……那是……

    朱惜猛地抬起头,瞳孔因为极度震惊而收缩,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正在擦眼泪、浑身竖着尖刺的秦舒。

    一个荒谬到让她浑身冰凉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劈中了她的天灵盖!

    难道……难道高中那次……

    秦舒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刚才情绪过于激动,腺体一阵发热,阻隔贴似乎……她脸色微变,下意识地伸手想去确认后颈的阻隔贴是否完好。

    而就在这时,朱惜像是魔怔了一般,猛地向前一步,完全不顾秦舒可能会有的反应,凑近她的颈侧,鼻翼微动,近乎失态地、贪婪地捕捉着那一丝即将消散的、独一无二的玫瑰香。

    是她!

    真的是这个味道!

    “你……”朱惜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巨大的惊骇和不确定,“你的信息素……高中那次……是不是你……?”

    秦舒的动作猛地僵住!

    她脸上的愤怒和委屈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措手不及的惊慌和秘密即将被窥破的恐惧!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弹开一步,一把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后颈,脸色在灯光下变得煞白,眼神躲闪,厉声打断朱惜:

    “你胡说什么?!什么味道?!你闻错了!是消毒水的味道!或者是哪个学生留下的!你滚开!”

    她的反应太大了,太激烈了,几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朱惜看着她惊慌失措、死死按住后颈的样子,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和躲闪的眼神,再结合那丝独一无二的、与她记忆深处烙印契合的香气……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异常,所有她过去无法理解的事情,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连了起来!

    为什么秦舒会对她的标记反应如此激烈痛心?为什么沈墨的态度总是那般微妙难言?为什么她总觉得秦舒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为什么……

    一个被她遗忘、被她们共同隐瞒了多年的真相,如同沉睡的巨兽,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

    朱惜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慌乱失措的秦舒,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在她面前轰然倒塌,又以一种全新的、令人恐惧的方式重组。

    她标记过秦舒。

    早在多年前。

    而她,竟然忘了。

    她竟然……对着自己真正标记过的Omega,愧疚于“破坏”了她和别人的“感情”?

    巨大的荒谬感和迟来了三年的、更加深重的罪恶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吞没。

    现在看来,她简直就该被钉在火刑架上焚烧殆尽!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两个同样震惊失措的人,相对无言。

    一个,秘密猝不及防地被掀开了一角,惊慌失措,无所适从。

    另一个,被颠覆的认知和巨大的愧疚冲击得魂飞魄散,恍如梦中。

    这场追逐,才刚刚开始,便已走向了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而那真正炙热的、足以将一切错误焚烧殆尽的烈焰,此刻,才刚刚开始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