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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过于年轻的母亲

    

一位过于年轻的母亲



    对于一个有头衔、有地位的贵族家族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比女儿未婚先育更为耻辱吗?

    有,两件。

    一,这位未婚先育的女儿,年仅十六岁。二,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在这桩丑闻尚未被人察觉、胎动也尚未发生时,范恩斯家族找到一间位置隐秘的小药铺,购得一包可以堕胎的草药。

    然而还没来得及把药送入黛西的口中,这件事被乔拉汀——范恩斯家的大女儿得知,并且极力反对。

    草药由沙地柏、胡薄荷和少量的芸香调配,保证能够堕掉胎儿,但是不一定能保证黛西的性命。

    乔拉汀对此大发雷霆,认为即使这是一桩丑闻,解决方式也不应该用她的性命做注。黛西本人对此倒是无所谓,她觉得自己不会如此倒霉,在十六岁死于堕胎失败。

    在一场剧烈的争吵过后,那包草药被扔掉了,家里人决定尽快将黛西送到乡下别墅,婴儿如果顺利降生,将被送到乔拉汀身边抚养。

    然而在被送走之前,黛西又发生了一场意外。在一个天气阴郁的清晨,她的腹部疼痛痉挛,下体大量出血,医生匆忙赶来,很容易地做出了诊断——她流产了。

    几番盘问之后,黛西终于承认:前一晚上的舞会里,她忍不住喝了一点点酒……也许不是一点点,三杯还要多……五六杯。

    医生问:什么酒?

    黛西皱起眉毛,扶着额头,作出艰难回忆的模样,答道:一些杜松子酒,加了点可可奶油和柠檬汁。

    震惊片刻之后,医生解释道:杜松子酒的主要香料是杜松的果实,而沙地柏——堕胎药最常使用的草药,便是杜松的其中一种。

    当乔拉汀从海边的灯塔赶回家时,黛西已经休养结束,恢复到了正常的身体状态,她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似乎很开心、甚至还带点炫耀地对她的长姐说道:我早告诉你了,我不可能那么倒霉,会死于一场流产的。

    据贴身女仆所说,自那一天开始,黛西小姐大约有三天没能正常站坐,两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参加任何公开社交。

    当黛西   范恩斯十七岁时,意外,再次发生了。

    她又怀孕了。

    这一次,她仍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哪一位。

    乔拉汀   范恩斯骑着马,在深夜赶回蔷薇小镇。经历过两个多月的海风吹拂,她的脸变得通红且粗糙,深棕的发丝缠绕在一起,潦草地散落在额头两边。

    她在镇上购买的房产位于中心广场的西侧,庭院后侧种了几棵年轻的山毛榉。夜晚漆黑无声,朦胧的月光下,乔拉汀把马送进马厩,尽量安静地开了房门。

    客厅里亮着几盏昏暗的烛光,桌上酒瓶林立,地面混乱不堪,似乎从哪一个角落里传来了呕吐物的酸臭气息。沙发上卧着一个人,她盖着张毯子,面对着里侧,长而散乱的发丝如同流水一般流淌到了地上,乔拉汀将毯子掀开一角,看到这两个月以来几度入梦的那张脸。

    离开客厅上到二楼,推开最东侧房间的门,乔拉汀再次闻到了酒味。

    没有楼下的味道那么混乱刺鼻,带着一股明显的甜香味,似乎是苹果酒。伊梅达安静地睡在这间酒气环绕的卧室中,乔拉汀走近了低头去看,发现她的眉头紧皱,双眼红肿,应该在睡前有过一场大哭。

    纵使深知两人的秉性,心里已经有所预料,乔拉汀还是深吸了几口气才能勉强压下愤怒,不至于立刻将她们揪起来责难。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简单洗漱后睡下了。

    因已习惯工作时的作息,纵使很晚才睡,乔拉汀起床时也才刚刚日出,天已明亮,清凉的晨风吹进窗内。

    仆人正在一楼打扫昨晚的残局,见到下楼的乔拉汀后吃了一惊,望向沙发上的黛西。

    乔拉汀摆摆手,示意别叫醒她,独自坐在餐桌前吃完了早餐,然后进浴室洗浴。

    直到过了早晨十点钟,伊梅达也起了床,她一脸困倦地穿着睡袍下楼,在看到姨妈后震惊地停在了楼梯上。

    乔拉汀看了一眼钟表,说:“我记得家庭教师应该在九点钟到这里。”

    伊梅达的表情迅速转为尴尬和畏惧,说道:“我……我昨天不舒服,请了假。”

    “哦?哪里不舒服?”

    伊梅达的眼珠犹疑地转动着,她撇过脸,扶住额头道:“前两天受凉了,头晕。”

    乔拉汀笑道:“原来如此,喝酒是为了治病。”

    年轻的女孩不安无措地站在原地,因为这句讽刺羞得脸颊发红。比已将所有羞耻心抛之身后的母亲好一些,伊梅达只在乔拉汀不在时无所顾忌、任性妄为,当姨妈回家时,她会变成这镇上最乖顺的孩子之一。

    最明智的做法应当是一直保持这种乖顺,以免等她回来清算旧账。但这个要求远远超出了伊梅达的能力范围……她毕竟是黛西的女儿。

    乔拉汀没有拖着悬念,对伊梅达说道:“去联系家庭教师,你要完成今天的课程,顺便,我要好好问问她,了解一下你这两个月的学习情况。”

    伊梅达失望又无奈,但没反驳什么,乖乖离开了。

    临近中午,厨房开始准备午餐时,乔拉汀坐在另一边沙发上读报纸,终于看到黛西动了动肩膀。宿醉和不舒服的睡眠显然摧残了她的身体和精神,她的动作十分缓慢,一边肩头歪过,毯子掉到了地上,几下困倦的眨眼后,她迎着窗外透进的阳光睁开眼睛,很快又闭上了,拉着毯子盖回身上。

    乔拉汀再也无法忍受,“黛西。”她冷冷地叫道。

    黛西立刻睁开双眼,眼神惊讶,但远远未到惊慌失措的地步,她撑着胳膊起来,靠坐在沙发扶手上,抬起手给自己遮挡阳光,笑道:“你怎么回来了?”

    乔拉汀说:“很失望?”

    黛西说:“为什么会失望?我想念你很久了,亲爱的jiejie。”她向她瞥去一眼,尾音几近于甜媚。

    “昨天这里有一场舞会?”

    黛西坦然应答:“当然,你不至于为了这个惩罚我吧?”

    乔拉汀问道:“昨晚上伊梅达去了哪里?”

    黛西说:“喝了点酒,和她的那些朋友混在一起,怎么了?”

    遗憾的是,黛西的撒谎技巧不如她设想中的那么好。谎话里要掺杂一点真的,即使这会招致责备,但这会模糊重点,引导对方止步于此,不必继续向下探究。

    但她不应该问那一句“怎么了”,显得急于辩驳,太刻意了。

    黛西自己也察觉到这一点,面露一丝懊恼。

    乔拉汀不禁冷笑,继续道:“你从来不喝苹果酒,觉得它们太廉价。”

    黛西点头:“这是当然。”她旋即意识到不对,疑惑地看向jiejie。

    乔拉汀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黛西   范恩斯,昨晚伊梅达在哪里?”

    紧张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拉扯,乔拉汀身形笔直,几乎俯视着黛西,显然经过了再三斟酌,黛西说:“昨晚她出去喝酒了。”

    乔拉汀问:“你在举行舞会,她却出去喝酒了?”

    黛西耸耸肩:“她很像我,你知道,不喜欢遵循父母的安排。”

    乔拉汀紧盯着她,说:“我在她身上作出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让她不要像你一样。”

    这是刺耳伤人的一句话,黛西却没什么反应,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但你可控制不了这一点,不是吗?”

    乔拉汀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她的手指有韵律地敲在扶手上,抬起来勾了一下:“过来,我亲爱的小meimei。”

    黛西下了沙发,姿态乖巧地走过去,蹲下来,将脸颊贴在她粗糙的手心里。一瞬间里,乔拉汀抬手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经受多年海风磨砺,乔拉汀的力量不是能轻易承受的,黛西跌坐在地,半边脸明显地红肿起来,惊愕的情绪转瞬即逝,她的双眼因蒙上一层眼泪而闪烁朦胧,抬高了望向她。

    乔拉汀说:“别跟我对着干,黛西。”

    黛西笑道:“我哪来的能力跟你对着干呢?”

    乔拉汀问:“你想要在你女儿面前受惩罚吗?”

    黛西说:“听凭你的处置。”

    一声沉重的呼吸声,乔拉汀靠在沙发上,用手指按摩隐隐作痛的额头。黛西坐在她膝前的地毯上,像一只最听话、最聪敏的小猎犬一样,作出很忠诚不二的模样。

    “算了,”乔拉汀突然说,“我会考虑把伊梅达送进学校,也许管教严格的公立学校更适合她,起码离你远一点。”她睁开眼看向黛西,问道,“我记得我上次离家时,你向我保证会找一份工作,找一点舞会和酗酒之外的兴趣,你找到了吗?”

    “好吧……”黛西撇撇嘴,带着红肿的脸颊rou颤动一下,“严格来说,我不是真的想保证这些,我只是被你打得受不了了。”

    乔拉汀说:“是吗?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黛西作出一副小心谨慎的畏惧神情,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说道:“但我确实给自己找了个活儿干,可以赚到不少钱。”

    乔拉汀问:“是什么?”

    黛西得意道:“我投资了一家煤矿。”

    过了几秒钟,乔拉汀才意识到这不是撒谎或者开玩笑,黛西看起来是认真的。她立刻拧起眉头,问道:“投了多少钱?”

    黛西说:“一千磅。”

    一千磅大约是乔拉汀一整年的工资。

    家里的存款小部分放在储蓄银行里,大部分存放在家中阁楼的箱子里,黛西会从里面拿钱支付生活费,虽然她一直热爱享乐、花销无度,但远不至于败光家底。

    可是向一个未知的煤矿投资一千磅,就不一样了。

    乔拉汀的声音变得严厉急切,追问道:“什么煤矿?谁是老板?谁告诉你的这个消息?”

    黛西顿了一下,说:“那个偶尔会来找你的年轻议员,她告诉我的。”

    乔拉汀猛地站起来向外面走,走到门口时停下,回头问道:“如果你有着哪怕一丁点的责任心,你起码应该知道那座煤矿的具体位置,告诉我,黛西。”

    黛西眼神茫然,她当然不知道。

    乔拉汀高声叫来女仆,指着黛西说道:“将她绑起来,等我回来。”说罢摔门而去。

    因为人口多、面积大,蔷薇小镇早早就被授予了皇家宪章,拥有了市镇的地位和一个独立的市议会,洛迪   珀西是市议会委员会的最年轻的成员之一,与另一位议员共同负责镇上的水利工程项目,乔拉汀曾帮忙参谋,因此与她结识。

    镇政府共有三层,与法院相邻,共同坐落在中心广场的东侧,从范恩斯家的房子出发,大约需要二十分钟步程。凭借着之前出入于此的记忆,乔拉汀很快就找到了洛迪   珀西的办公室。

    推门而入,洛迪像被惊吓到一般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眼看向门口。这间屋子被半掩的窗帘遮去了大半光线,昏暗窄小的空间里,书桌上有许多文件和纸张,和她棕黄色的头发一样散乱不堪。

    看起来不是个好兆头。

    乔拉汀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开门见山地问道:“那家煤矿的老板是谁?”

    “什么,”洛迪问道,“哪家煤矿?”

    乔拉汀停顿了一下,双手交握拄在桌上,微笑道:“你看,珀西女士,有一件我们家庭内部的事情需要你了解。我的meimei黛西   范恩斯,虽然早已成年,但她仍然是一个无法对自己行为负责任的人,我给了她钱柜的钥匙,方便支付生活费,她并没有将这笔钱用作投资的权力。事实上,她的幼稚、不负责任——更别提酗酒的恶习——满城皆知,我认为你在说服她投资之前应该知道这件事。”

    洛迪神情焦急,想说些什么,乔拉汀却打了个手势,示意不必反驳,问道:“请告诉我,煤矿的老板是谁?”

    洛迪露出一个绝望的、哭一样的表情,垂下头道:“是我……”

    乔拉汀同样脸色一变,似乎不太忍心,但清楚地说道:“恕我直言,您不适合经商,珀西女士。”

    洛迪说:“我现在可以确定这件事了……”

    乔拉汀说:“我相信我meimei应该连合同都没读,至少让我现在读一下。”

    洛迪在一片混乱的桌上翻找一通,又站起来搜寻背后的书柜,最终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份文件,递给她。

    乔拉汀从头到尾读完,询问了洛迪几个问题,最终确定下三件事实。

    第一,现在已经是这座煤矿初次勘探挖井后的第三年,虽然离铁路比较远,但地质条件不错,本不应该缺少投资。洛迪去找黛西的原因是现在煤矿遭遇了严重问题,股东们正在贱价抛售股份,甚至要求清算。一千磅不是个小数目,但不一定能够扭转局势。

    第二是一件更坏的事,如果情况无法逆转,她们的股份也抛售不出去,这一千镑将血本无归。

    第三是一件勉强好的事,她们顶多赔上一千镑,不至于损失更多甚至背上债务。

    将合同还给洛迪,乔拉汀说道:“现在煤矿的情况怎么样?”

    根据洛迪有些混乱的描述,现在煤矿大致有两个问题。

    一,矿井海拔高度在五十米左右,但因周围都是山丘而容易积水。洛迪购入了一台蒸汽排水机解决这个问题,可惜现在出了毛病,要命的是,司炉工因病去世,新来的司炉工是个初学乍练的新手,经她一修补,问题反而更严重了。蒸汽排水机一罢工,整个矿井开采也随之停摆。

    二,今年矿井刚刚盈利,第一季度后在大股东的威逼利诱下进行分红,分红后公司账面上所剩无几,买不了新的蒸汽排水机,甚至发不出矿工们的工资。有股东愿意增资,但要求优先分红和下压工人们的工资,工人们已经有所积怨,后者一旦实行,很可能会引起暴乱。

    乔拉汀站起来,一把拉开窗帘,光线的突然涌入让洛迪发出了一声尖叫,外面天气不错,可以出行。她对洛迪说:“找到那个司炉工,我们一起去煤矿看看。”

    幸运的是,乔拉汀很熟悉蒸汽排水机的运作。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在一处深水港参与新船坞的修建,需要蒸汽排水机把干船坞中的海水抽干。她当时正负责改造排水机,使其更适应海水的水质,改造完成后也是她来指挥将其安装的。

    三人一起来到矿井,乔拉汀换上衣服,把绑带一头固定,让另外两人拉着,一头绑在腰间,从汽缸上方钻进了排水机内部。

    经过在内部上上下下几个小时的摸索排查,乔拉汀确定了这座老机器的几个问题:铁链接头处磨损严重,阀门、喷嘴处松动,汽缸内的活塞也漏气了。总而言之,没到无力回天的地步,但需要更换很多新零件,还得换一个熟手司炉工,它才能继续正常运转。

    在煤矿内部又逛了一圈,确定没有其它大问题后,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乔拉汀准备离去,向洛迪说:“尽快组织举行股东大会,开会前提前通知我,我会到场。”

    洛迪脸上是感激的神色,连忙点头应允,在乔拉汀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叫住了她:“范恩斯女士!”

    乔拉汀回头看她。

    洛迪迟疑着说道:“这件事我要负全部责任,请您不要太为难黛西小姐……”

    乔拉汀看着洛迪,微笑道:“珀西女士,我有一份薪水丰厚、但风险极高的工作,我需要工作一整年,才能拿到一千磅。”

    洛迪更加迟疑了,显然,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可以为黛西如此草率的投资作辩护。

    乔拉汀继续道:“感谢您对我的meimei有这样的仁慈之心,如果这份仁慈产生在诱哄她投资之前,那就更好了。”

    洛迪无话可说。乔拉汀离开镇政府,步行回到了家。

    因为那一句盛怒下的命令,黛西   范恩斯的双手被绑缚在了腰后,当乔拉汀推门进入时,她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一位仆人站在旁边,将葡萄一颗颗喂入她的口中。

    “你回来了。”黛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没法坐起来,只能躺着打招呼。

    乔拉汀走到沙发旁边,让仆人解开绳扣,皱着眉头俯视着她。

    黛西甩甩带着红痕的手腕,说道:“我理解你现在的冲动,伊梅达的家庭教师还没走,你要现在处罚我吗?”

    乔拉汀脱去外套,坐在对面沙发上,问道:“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吗?”

    黛西说:“买了一份工作。”

    乔拉汀怒极反笑,甚至笑出了声,她无奈地摇摇头,问道:“这对于你来说就是工作了,是吗?”

    黛西说:“不然呢,你难道想让我去给工匠当学徒,去面包坊揉面包,去小酒馆刷杯子吗?”

    乔拉汀说:“为什么不?”

    “哦……”黛西也笑了起来,说,“那我宁愿去死,亲爱的jiejie,或者,我可以当你性事上的奴隶,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个。如果你非要我找个工作,那这就是我最适合的工作了。”

    乔拉汀凝视着她,过了许久才说道:“你对它一无所知,黛西。”

    楼梯上突然传来两道脚步声,是伊梅达和她的家庭教师,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来。

    伊梅达有三名家庭教师,这一名叫做卡林,专门教授数学知识,毕业于最好的大学之一。她站在乔拉汀跟前,面带强烈的羞愧和倦意。

    仅凭这个表情,无须多言,乔拉汀已经猜到了伊梅达最近的学习状况,但她还是让卡林具体些说一说。

    卡林说道:“今年开始,伊梅达小姐要开始学习基础代数和平面几何,为以后可能的财产管理、航海或军事应用作准备,但是恕我直言,这两部分全都学得一团糟。很多知识讲了一遍又一遍,但如果学生根本不打算学习,只对舞会感兴趣,讲再多遍有什么用呢?何况,范恩斯女士,当您因为工作出远门时,很多课程直接被取消了,伊梅达小姐不想上课,夫人会直接拒绝给我工资,请原谅我,女士,我需要工资来维持生活……”

    乔拉汀看向伊梅达,这孩子已经面无血色、瑟瑟发抖了,她转而看向黛西,问道:“是吗,黛西,卡林说得是真的?”

    黛西反问她:“既然她都不来上课,为什么要付她钱呢?”

    乔拉汀说:“听起来是你在阻止她过来上课。”

    黛西说:“好吧,但是相信我,如果伊梅达不想上课,却被强迫着坐在书桌前,那这节课的钱肯定白花了。”

    乔拉汀点点头:“我知道了。”她看向卡林,面带歉意地说道,“很抱歉,卡林小姐,请你先回去吧,我会在明天下午跟你商量以后的变动。”

    待卡林离开之后,乔拉汀吩咐仆人道:“晚餐延后两个小时,把大门锁上,如果有人拜访,一律谢绝。”说罢,她让所有仆人离开了客厅。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了范恩斯家的三个人。

    伊梅达浑身颤抖地站在那里,在与乔拉汀目光接触的一霎那,她后退了一步,大概因紧张导致的四肢僵硬,她竟一下子跌倒,坐到了地上。

    壁炉旁边就有一个工具袋,乔拉汀在里面挑拣两下,拿出了一块木板,一尺多长,半寸薄厚。她走到沙发处坐下,掸了一下自己的裤子,对侄女说道:“伊梅达,过来吧。”

    “不……”大概用上了所有勇气,伊梅达作出了拒绝。乔拉汀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她。

    桌上油灯的火焰摇曳,一丝夜风从门缝钻进,吹拂在已然冒出冷汗的身体上。伊梅达扶着地板站起来,绝望地朝母亲投去一眼,然而黛西却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脸色无波无澜,似乎对跟前的事情一无所知。

    待她走到姨妈旁边,乔拉汀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的,几乎是每次出差回来必定发生的事情,她知道该怎么挨打。伊梅达把外裙脱下来,露出里面的小衬衣和衬裙,衬裙也脱掉,露出最贴身的内裤。

    在以往的惩罚中,内裤也得脱掉,但她现在已经是大女孩了……伊梅达的脸色绯红,惴惴不安地叫道:“姨妈……”她的双手交叉挡住下身,试图求得一丝宽容。

    乔拉汀理解她未说出的那句话,说道:“你听到你老师对你的评价了,如果你付出了努力,哪怕只是一点,如果你没有差到现在这样毫无希望的地步,我会允许你穿着内裤受罚。”

    伊梅达张口似乎要辩解一二,但老师说得完全正确,她没什么可作争辩的。面对毫不留情的姨妈,伊梅达的脸几乎红透了,她磨磨蹭蹭地脱掉内裤,趴到了面前的膝盖上。

    她的上一次体罚是两个周前古典文学老师给予的,打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让老师们来过,专心致志地跟那位作家谈恋爱。一想到离去的爱人,伊梅达更加悲伤难过,为什么她不能将她带走呢?这样就永远也不用受姨妈的教训了!

    乔拉汀并不知道小侄女复杂混乱的想法,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伸手固定住伊梅达的腰部,木板在光洁白皙的皮肤上轻拍一下作为提醒,说道:“今晚你要受到两百下的惩罚,伊梅达,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两百下,从未有过的数量。

    然后,乔拉汀转而对自己的meimei说道:“我希望你没把数数的能力都丢掉,黛西,数到两百下后提醒我。”

    黛西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向jiejie。

    伊梅达立刻绷紧了身体,然后在挨了第一下之后就大叫起来。

    称得上是养尊处优的屁股怎么能受得了如此沉重的木板?乔拉汀的手臂将她一动不动地固定在膝盖上,木板挥下的频率很快,严厉的打击留下鲜红的伤痕,迅速在娇嫩的皮肤上积累。伊梅达挨了二十几下,因为呼吸不畅,胸口产生了一股窒息感,眼泪随之流下来,她的痛叫也转为了哭喊。

    她当然想求饶,可木板落得如此之快,她甚至都没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于是在响亮的木板拍打声中,只能听见她绝望的哭泣声,夹杂着叫“乔拉汀姨妈”和试图道歉的哀求。

    随着数量的迅速上升,她连哀求也说不出口了,哭泣声越来越尖锐,甚至变得嘶哑。她竭尽全力地挣扎着,想要脱离膝盖和惩罚,乔拉汀不得不更加用力地抽了她两下,训斥道:“乖乖待着!还是你想挨更多板子?”

    这是个强有力的威胁,可伊梅达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因为这两板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大声叫道:“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吧!”

    然而乔拉汀只是更加严密地禁锢住了她,说道:“这不是我第一次因为学业惩罚你,伊梅达,你明明知道我的要求,却还是选择拒绝上课、荒废学业,你难道没有预料到这一刻?”

    伊梅达说道:“对不起,我很抱歉!我再也不敢了!”

    乔拉汀说:“这是你应得的。”

    说罢,木板再次狠狠抽下去,落在她已经全部变成鲜红颜色、高高肿起的屁股上。

    黛西沉默地坐在那里,很容易察觉到,她的脸色变得僵硬了。她是家中娇纵任性的小女儿,而乔拉汀早早就变得成熟可靠,她们的家里人在默认乔拉汀将继承所有财产与事业的同时,又希望jiejie会给这个失败的小女儿带来一点好的影响。

    从小到大最严厉的、让她哭得喘不上来气的体罚,都是乔拉汀给予她的。因此黛西十分清楚,除非伊梅达疼晕过去了,这两百下不会暂停,不会有任何放水。

    她体格小巧、气质甜美的女儿仿佛一只被捕兽夹夹住的小鹿,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她的两只手在沙发上又抓又砸,尚为白嫩、和臀部对比强烈的大腿根打着哆嗦,小腿无助地在半空中蹬来蹬去,被按压着的腰部竭力地往两边倾斜,试图将屁股移动哪怕一点点,而她的屁股已经变成了深红熟透的颜色。

    “mama!”伊梅达满面眼泪和汗水,哭着叫喊道,“救救我,mama!”

    “乔拉汀!”黛西开口叫道。

    乔拉汀停了下来,询问着看向她。

    黛西说:“到两百下了,已经到了,停下来。”

    乔拉汀说:“没有。”

    黛西立刻说:“我保证!”

    乔拉汀说:“现在只有一百五十六下,你真的数了吗?”

    黛西当然没有,她被女儿的哭喊搅得心乱如麻,怎么还有心思数数呢?

    乔拉汀说:“你永远不知道正确的选择是哪一个,是吗?”

    黛西哑口无言,乔拉汀低头说道:“伊梅达   范恩斯,感谢你mama吧,她又为你赢得了五十下的叠加惩罚。”

    “不要!”伊梅达高声叫道,音量足够邻居都能听到,木板再次落下来。

    乔拉汀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力度与频率,哪怕她可怜的小侄女已经疼得快要疯了,屁股变成了更深的颜色,在笞打下剧烈地摇晃着。

    伊梅达还在用哭叫声呼喊她的mama:“mama,好疼!救救我!”

    黛西脸色苍白,无可奈何地呆坐在那里,她仍旧没有数清数量,这太难了,她做不到。

    在继续打了四十四下之后,乔拉汀自己停了下来。伊梅达已经哭得虚脱了,所有力气都耗尽了,在后背上的胳膊松开之后,她直接向地板摔了过去。

    好在乔拉汀抱住了她,调整一下姿势将她抱在怀里。

    伊梅达恐惧地浑身打哆嗦,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姨妈,我保证……呜……”她的整张脸都皱缩起来,努力压制下哭咽,将保证的话说完,“我保证,我会听话的,呜……求求你……”

    乔拉汀说:“不,我不再相信你的保证了,伊梅达   范恩斯,我会采取别的措施,保证你学会适当的学习和生活方式。”

    伊梅达嚎啕大哭起来,一边混乱地作着“我真的再也不敢了”的保证,一边死死将自己guntang红肿的屁股捂住。

    乔拉汀继续道:“但今天晚上,你的惩罚已经结束了,还有五十下,它们会一直留着,在你下次决定拒绝上课时,想想它们。”

    伊梅达连忙点头。

    乔拉汀抚摸着她的后背帮她理顺呼吸,赶走她捂着屁股的手,轻柔地揉了两下,确定没有破口后使唤黛西道:“把药膏拿过来。”

    黛西从药柜中取来一个瓷罐,打开后放在桌子上。瓷罐中是从镇上医师那里买来的草药,由捣碎的金银花、蒲公英和薰衣草精油混合制成,散发着浓烈而混杂的气味,可辅助为挨打后的部位消肿。

    乔拉汀放开伊梅达,再次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趴在我的膝盖上。”

    伊梅达跪坐在地上,畏惧地看向刚刚受过残忍惩罚的地方,她不敢再趴上去了。

    乔拉汀去拉她的胳膊,可是伊梅达实在太害怕了,不仅不上前,还一边哭,一边挪着膝盖往后躲。胳膊在挣扎中意外碰到沙发上放着的木板,更是让她狠狠哆嗦了一下。

    乔拉汀无奈地松开手,说:“那去让你mama给你敷药吧。”

    伊梅达趴到黛西的膝盖上,紧紧抱着她的大腿,肩胛随着抽噎颤动着。虽然从来没干过这事儿,但好在这个事情不难,起码要比数到两百简单一些。黛西拿罐里的瓷勺取了一平勺草药,先放在皮肤上,然后一点一点地揉开。

    将药敷完,伊梅达的哭泣也慢慢停止下来了,因为筋疲力尽和臀部的伤痛,她几乎都无法平稳地走路,因此乔拉汀直接将她抱起来,仿佛她还是不到十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