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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迎来了第一个命案。”    莉莉坐在藤编的矮凳上,她刚想从盘子里拿一只油炸虫子,犹豫了下又放下手。    “莉莉,这次大概率只是意外死亡。”    亚伯坐在她旁边自然地把一只虫子放进嘴里。    昨天他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他趁治安总长封锁现场时检查了死者和周围环境。    ——正如他所说,没有任何异样。    “也许今天就可以出结果了。”    “你看起来还挺失望?”塞缪尔抱着垃圾桶满面愁容,像蒙了黑烟的火。    “当然不——”莉莉说到一半有些心虚。    昨天大胃王的死状仿佛近在眼前——    他眼睛瞪大,嘴角还挂着溢出的油脂与半嚼的rou渣。    庞大的身体砸翻桌子,烤猪滚落,鲜油四溅。    而一旁的塞缪尔还保持着举着猪肋的动作,呆呆看着倒在脚边的巨人,脸上油光映着火光,整个人像是还没从狂欢里回过神。    那个人撑死的狰狞正对着他。    想到这塞缪尔胃里又一阵翻涌。    “莉——”    该隐的声音和他的身影一起停在门口,他掏出手帕捂着口鼻,看着塞缪尔像看着一团瘟疫。    “昨天……”    “呕——”塞缪尔一下吐了出来,“谢谢你,该隐”,他擦了擦嘴向后一倒,倒在椅背上,“我终于吐出来了。”    他微微撇头向该隐投去感激的目光。    该隐眼角抽搐一下像是用了极大的忍耐,他背过身去:“昨天发现了一具尸体,父亲叫你过去,亚伯。”    他顿了顿,回过头:“不是大胃王那具。”    四人走在路上,身后跟着三个侍卫,前面是为他们拉开车门的治安官。    “那大胃王呢?”莉莉忍不住询问。    “机械性窒息混合急性胃扩张”,该隐看了亚伯一眼,“跟亚伯猜的一样。”    “什么意思?”塞缪尔凑过来听。    “嘁。”    该隐冷笑一声,撇过眼不作回应。    “就是撑死。”莉莉把他凑过来的头又推回去。    “噢——哦哦。”塞缪尔点点头,“这回你应该没有‘可是’了吧?”他看着莉莉。    这回轮到莉莉冲他翻白眼:“我还没看到报告。”    “父亲。”    该隐大步向前,亚当冲他们点点头。    “噢——聪明的莉莉小姐也来了,有这位大侦探在可就帮我们大忙了。”亚当的眼神越过该隐看向莉莉。    “爸爸!”莉莉提起裙摆小跑过去,跑到一半她停下脚步。    不是因为雨水湿滑,也不是因为泥泞肮脏——    一颗高高的竹笋立在竹林间,把尸体顶向天空。    死者表情扭曲,嘴巴张着,舌头被顶得僵直,眼球半突,像还在惊恐地瞪着什么。笋尖从肛门插入,穿肠而过,最后从其嘴里破口而出,还带着一缕暗红的肠膜。    尸体在顶上摇摇晃晃,像一块残破的布。    莉莉身体后缩,向后退了两步。    亚伯推着眼镜抬头,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这种巨笋……我只在书里见过,一般的到两米就会变成竹子,而这……太壮观了……”    该隐像是故意擦过他的肩膀,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语。    周围的治安官、法医已经围拢在尸体下,忙着丈量、记录。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与竹笋青涩的味道。    亚伯跟上该隐的脚步,两人走到亚当身边。    “父亲。”该隐沉声开口。    亚当点点头,三人低声交谈起来。    莉莉见状也想要跑过去,却被塞缪尔伸手拦下。    他指了指头顶上被顶起的“人”。    莉莉愣了一下,才注意到那具尸体腰间的裤子松垮垮挂着,根本没提好。    她脸上一阵红,又退了回去。    这时,赛厄洛斯大摇大摆姗姗来迟,带着几分醉意和笑声:“哎呀,亚当大人,这种事常有啊!那帮平民酒鬼,喝醉了就喜欢跑来这片林子里方便。”他随手指了指尸体,笑嘻嘻道,“你看,这位八成是蹲着蹲着睡着了——裤子都还没提上呢!”    “哈哈哈哈——不过我们南方的植物,长得就是快!笋子一晚上窜三米高,跟我的孩子一样!”赛厄洛斯仰头大笑,拍着肚子,丝毫不在意地指着那根刺穿尸体的竹笋。    “噢,赛厄洛斯大人,”   亚当的笑容维持在脸上,却没跟着赛厄洛斯一起笑。他只是微微偏头,像在聆听竹叶落下的水滴声,“你们南方繁衍的速度总是令人诧异。”    “春雨,”赛厄洛斯笑眯眯地说,“春雨总是帮忙的。”    “倘若真如您所说——这春雨来的可真是时候。”亚当笑着看向赛厄洛斯,他盯着对面的脸看了几秒,话锋一转,“别介意,夜叉家主大人,这是您的领地,而我只是个醉心游玩的旅客。”    一旁的治安官和法医还在忙碌,   空气潮湿得像能拧出水。脚下的土地被雨冲得光滑,泥水中映出灰白的天空。昨夜的一切都被洗得干干净净。    莉莉踩在泥水里,裙角被打湿。她低头看着脚下早已被雨水泡得软塌塌的,没有一丝脚印的泥土。    “暴雨……带走了一切。”    “你说什么?”塞缪尔凑了过来。    莉莉没有立马回应,而是抬起头,看着那具尸体——    没有挣扎的痕迹。    没有被拖动的印记。    那人保持着昨夜的姿势,雨从他的下巴一点一点滴落。    空洞的眼珠挂着水珠,在雨中还反着光。    “他就这样……死了吗?”莉莉的语气里不知是诧异还是惋惜。    “喝醉酒的人嘛,”塞缪尔抬头接了几滴雨水在脸上,不以为然,“走得也不痛苦。再说,就算突然醒了挣扎,也是在天上了。”    莉莉沉默地看着,神情缓缓凝住。    雨声淹没了她的思绪,只剩下一种模糊的感觉。    她从来没想过人还会有这样的死法——上个厕所就走到了自己人生的结局。这如果是上帝开的玩笑那就是恶作剧的水平。    他昨晚,兴许是和朋友们在庆祝什么,或者席后还和朋友们约定了下次聚会的时间,但这一切走在他走进树林如厕后结束。    他要是知道自己裤子都没提上就被像旗子一样升起来供人观赏,他还会去喝那口酒吗?    莉莉盯着那粗壮的竹笋,它笔直地挺立着,她仿佛听到了它昨晚身体发出的喀拉喀拉的生长声。    喀拉,喀拉——    那张戴着厚厚的圆眼镜的脸又浮现在她眼前。    “看来——”她心里想着,带着一点自己都觉得不合时宜的讽意,“长得太快,也不是件好事。”